刷墙记 文/远山 一堵墙真正样子,首先他是一幅大片的白,是能容纳一幅还没勾勒出的地图的白。是准备着我哪天勘探好河山后,某一天夜色中我能一笔在这洁白墙面上,画出一幅辽阔疆域。或是内心深处珍藏的唯一整面大片,如同人生的留白的白,而等了久久确迟迟不敢在这堵,最后白上,提上一笔,因为害怕落笔而无悔。 雪白墙面,就像内心越发珍藏的,隐秘的,最后一块不染的地方。但是却慢慢经不起时光的无孔不入,一点点爬满了污垢,划痕,与时光消磨处的斑驳。如同某天,惊觉看到同学头发上的两鬓秋色,但似乎依旧少年的笑容,好像变了,好像又没变。 于是我准备好工具,磨去污垢,调好涂料,准备好滚筒,一点点在墙面上,从上到下均匀的滚动着,先滚了一层,色调却有些明暗,滚筒在墙面上均匀的滚着,感受到漆面越来越厚,越来越顺畅上下均匀滚动,我好像在修理一幅隐藏地图,一点点把污垢涂掉,慢慢显出他本来样子。又好像慢慢看见他底色,慢慢开始呈现我记忆中的白。 滚一堵旧墙是不能急的,有深处,有浅处,有裂痕,我感觉我有点像个匠人,想起《郭橐驼》传中的种树老头,种一棵树,你不能太关切,又不能放之任之,灌溉不能太多,土不能太实。你越想刷的洁白,就容易不均匀,又不能太轻描淡写,该重的时候重,相邻处该轻的轻。因为这是修复的白,和本来的浑然天成的白还是有区别。我现在感觉我读过那些纸面上匠人,立体起来,他们在种一棵茂盛的树,刷一堵人生最洁白的墙,肯定有他的小窃喜,却又不能诉诸于口。 浮生若梦,丝丝缕缕,无心之处,有意之处,所遇到的,来之安之,似乎都叫我们从细微之处去打磨着什么。修一盏佛像前千年灯台,去涂上一座宫殿的丹红,或是种上一株昔日我植,今也亭亭如盖的批把树。那么多微小,宏伟,情深之处都是安静而无矫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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