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河人家散着暖黄灯光的方寸小窗,虽然它们就生在这喧嚣的街市之中,却又自带一种超脱于外的气质,好似专为后人保留一份旧时光的安定从容而存在的。 *** *** *** *** *** *** 文字:橡树 图片:橡树华为手机随拍 音乐:苏州评弹《钗头凤》
《 橡树游记》之《江南春行(六)平江路上人如潮》 作者/橡树 还在无锡,定居苏州的两个表妹便不时问什么时候过去呀?如此,苏州于我们便有了亲近的理由。 上午,小表妹驾车来酒店接了我们去她家,虽多年不见,血缘亲情并不曾因为时间与距离虚化,问候寒暄亲切如故。表妹夫虽是初见,但几句话下来,你便会被他的热诚打动,随即进入无障碍交流。在这个外出就餐特别方便的年代,俩表妹却坚持要亲自动手,以丰盛的家宴款待我们,那一早备下的海鲜河鲜与时蔬从厨房直到餐厅,一如她们的盛情。 江南烟雨,无论摄入镜头、化作水墨、形成文字,无不代表着一种唯美的意境,但若让你成天在水雾缭绕烟雨朦胧中生活,则又是另一回事,审美疲劳出行不便自不必说,就是心情也会被浇冷打湿。好在今日难得天气放晴,我们申请下午去平江路走一走。 初夏的阳光早已褪去春日的温柔,不但亮,而且热。比阳光更热的,是平江路的人气。全长1606.8米、宽3.2米的平江路及其它生出的枝状小巷,站着的行着的录着的拍着的游人,硬是没让它空出一寸,但凡是个可以落脚落坐的地方,都不曾浪费。人,成了视线的主体,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现代的古代的(著汉服者)南方的北方的东方的西方的……涌动的人潮成了平江路上最生动最活泼最闪亮最嘈杂最碍眼的风景,你在桥上看人,人在路上看你,那感觉,让人直接怀疑真的要放开三胎吗? 就这样随人潮裹胁走一段,明明是个自由人,却又很难自由行。偶尔瞄上了颇有岁月感的古树老屋、垂柳平江,但你就是找不到能避人的角度。虽如此,我还是被平江两岸一些老墙吸引,原本单纯的白墙,如今要么像被水墨晕染过的画布,呈现出墨色浓淡的清晰层次感。要么就从斑驳到脱落,露出不规则的鲜艳红砖。这样的墙上,配上一扇扇洞开的老旧木窗,无论是眼前绿藤掩映以书作饰的“猫的天空之城”,还是隔河人家散着暖黄灯光的方寸小窗,虽然它们就生在这喧嚣的街市之中,却又自带一种超脱于外的气质,好似专为后人保留一份旧时光的安定从容而存在的。 诺大的苏州城,平江路有什么魔力,非得将人吸引到这儿来走一遭,即便只看了一路的人也不放弃呢? 平江路古称“十泉里”,因有十口古井之故。今天的苏州,在宋时是叫着“平江”的,作为苏州古城保存最为完整的平江路历史街区,以平江命名它的河、以及伴河而生的街便不足为奇,奇的是想不到它一直延续着唐宋以来“水陆并行,河街相邻”的城坊格局。 作为历史街区,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也是历史的主体,当然,主要是那些被历史记住的人,比如平江路悬桥巷27号的洪钧。原本并不知洪钧是何人,但来到平江路,似乎就不能不认识他:一个清同治七年(公元1868年,时年30岁)的状元、一个由翰林院修撰至兵部左侍郎的男人。但这些光鲜的头衔,并不足以构成他广为人知的人生剧本,直到一个女主的加入,他才成了百多年来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这个女人,便是清末民初的秦淮名妓:赛金花,并由此开启了他们传奇而短暂的人生交集。 1886年,洪钧回苏州守孝与赛金花初遇,为其美色倾倒。也许相识于这样的时机,便注定了某种不祥的结局。第二年,48岁的洪钧纳了15岁的赛金花为三姨太,为其改名洪梦鸾。同年,清政府委派洪钧出使德、俄、荷、奥欧洲四国,正室夫人懒得跟他去那天远地远、人生地不熟的异国,赛金花乐得受命,穿上正室借给她的诰命服饰,这才有了以公使夫人名义走出国门的机会,去迎接她人生的高光时刻。四年四国,不但练就了她一口流利的外语,也为她日后成为中国第一代“交际花”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只是那洪钧命不长,带她回国不久便撒手人寰,留下年轻貌美的赛金花自寻出路,于是无限感慨地离开了悬桥巷,去到上海,开始了真正属于她宿命中的“名妓”生活。 大热的天,拥挤的平江路,既无法揽胜,也不适合吊古,于是就近择一名为“翰尔园”的茶楼,只为享那一室清静与清凉。 进门,有服务员热情接引,介绍她们这里是茶水茶点与苏州评弹套餐消费,询其价,自是不大亲民,但在这样的地段,安排有这样的体验,倒也不妨一试。 茶楼不大,可容三四十人,后窗临河,正前搭台,宽桌长凳,与四川喝茶为幌子、打麻将为正事的茶楼大不同,心里喜欢。正前那高出几阶的台上,布置着评弹常见的一几两椅,全都罩着绣花绸布。一对中年男女分坐两边,男的著片色斜襟长衫握三弦,女的穿红花旗袍抱琵琶,俩人坐姿端庄,男的儒雅女的淑静,未及开口弄弦,倒先有了一种文化支撑的感染力。 这是我第一次现场听苏州评弹,对它的了解约等于零,因此也不敢抱多少希望。当暖场的几首江南小调过后,当陆游的《钗头凤·红酥手》与唐婉的《钗头凤·世情薄》分别由男女艺人弹唱出来,我被瞬间带入到他们的情绪之中,惊觉千年之后,竟遇到陆游唐婉的知音了。 当陆游的“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由男子感同身受的、带有悲愤而铿锵的吴侬软语唱出时,我的心也被牵引着。而当“错!错!错!”以一种天问的悲怆、压抑的申诉、并最终演变成一种节制的哀叹,我不得不为这样的艺术表现力倾倒,为他除了拨动三弦的双手便不再有其他肢体语言、仅凭一腔气息流转便能达到如此丰富、又如此美妙的艺术呈现感动,他让我知道,娱乐与艺术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听“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这样的句子由女声愁肠百结的唱出时,陆游的天问,便有了凄美的答案。我很难相信,我耳朵里听到的这清亮、清明、清脆、清秀、干净空灵的声音,竟是来自眼前这位年岁不轻的中年妇女,而我又不得不确认它就是事实。当“角声寒,夜阑珊”千回百转由她口中缓慢而丝滑的、以一种真正吴侬软语所能携带的细腻流出,“怕人寻问,咽泪装欢”便有了凄苦绵长的铺垫,一种专属于女性才能表达、诠释的情感。 我被他们举重若轻、干净安静的弹唱吸引,录下来,想起便放出来听一听,这次苏州评弹的体验,成了平江路最美好的回忆。 2024-3-30于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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