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指的嬉戏——观胡雪晴、王犁画展 王文杰
胡雪晴、王犁绘画展11月12日晚在杭州雁庐艺术馆开幕。王犁说:你在杭州的话就过来看看。我答应了。其实在看展之前我已经读到过关于这个展览的帖子。展览的标题叫“从千岛湖出发”,这是因为两位画家都是千岛湖排岭镇人。画速写又是他们高考前的必修课程,当时他们画速写画得很猛,夜以继日地画,乐此不疲地画。所以,千岛湖是他们画速写的原点。
但是,我比较关注他们画速写的指归。为什么他们现在还在继续画速写,都是事业有成之人,速写作为考学的敲门砖已经完成使命了。难道今天画速写是一种惯性作用?我看不是。
我注意到王犁的一句话:回到铅笔,回到初心。显然不是指回到高科备考时的基础训练,而是他是痛感自己绘画中缺乏一种经典转换的不足和困惑,以速写的方式作为“等待”,(他这里说的“等待”十有八九是一种谦词)他把看书、写字、速写都作为这种等待的方式,以渐渐丰厚清醒的自我认知,慢慢养就艺术的高度。我对王犁比较熟悉,他有文学情节,酷爱读书,喜欢个地淘书,随着阅历渐丰,他的阅读领域也越来越广,除了枯燥抽象的玄学,他天文地理历史文学都广为涉猎,他在教学中广征博引,又与同学书信往返、对话交流,所以在学生中有大量粉丝。 艺术家是要有才性的,画画要率性而为。性有天地之性,有气质之性,前者是先验的,后者是养成的。王犁懂得养气、养性,这就是他画速写的心灵指归。而回到铅笔呢,又有何指向?我看着他的铅笔速写,琢磨着他正在回归速写语言的本源性开启和本体性表现。
艺术家:王犁作品:《普鲁旺斯的山谷》 规格:20*26cm年份:2018年1月

艺术家:王犁作品:《停车看到的小镇》 规格:20*26cm年份:2018年1月

艺术家:王犁作品:《卞山要网点》 规格:19*27cm年份:2020年
胡雪晴大概也有同样的回归意向。只不过他在语言上回到了炭笔。

艺术家:胡雪晴作品:《雪景》 规格:21*28cm年份:2021年

艺术家:胡雪晴作品:《冬景》 规格:21*30cm年份:2022年

艺术家:胡雪晴作品:《小树丛》 规格:21*30cm年份:2022年
铅笔和炭笔应该是速写本体语言的主要介体。速写可以是水墨,可以是水彩,甚至可以是油画,但最重要的工具还是铅笔和炭笔,铅笔和炭笔体现了速写的“速”的特征和神采。其他工具画着画着往往会走向对画面关系完整性的追求,往往会滑向慢写。这就容易失去速写的特征所以回到铅笔和炭笔,不只是出于工具简便的考虑。而是基于速写语言本体性而作的选择。
说到语言,我觉得两位画家有异曲同工之处。那就是“能指的嬉戏”。作为语言,不管是文字语言还是绘画语言,按照结构主义语言学的分析都有能指和所指两方面。以往传统的二元论,都把能指和所指分开,所指往往是首要的。你要告诉人们月亮在天空中,你手指向月亮,人们顺着你的指向,看到了月亮。手即是“能指”,月亮就是“所指”。《庄子·外物》云:“荃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荃;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所指”是首要的。“能指”不过是指涉对象的工具。
一直以来,许多人把速写当作工具。上次浙江美术馆举办了“为什么是速写”,提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还搞了一个研讨会。我在研讨会上作了一个发言。我说:速写何为?速写其实就是眼睛的追问,是线条的情绪流露,也是线条的天命开启。是在作画过程中的救赎。我是从知识的两种类型:一个是事功型,一个是获救型,去思考速写的。
可以说“速写何为”诉求的是一种获救型到知识。而“速写为何?”回答的则是事功型的知识。大多数人所熟悉的速写是艺考的必考项目,是一种造型基础能力的训练,是为了创作素材的搜集等等。这是事功型的认知。
而我从“获救”型的认知出发,认为速写呈现的是一个独立的审美世界的确立。是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离披点画,时见缺落,不了了之,笔意已达。如杨之光先生的舞蹈速写,寥寥几笔就能捕捉住舞者的最富神韵的动态瞬间,本身已经是一件具有独立审美价值的作品,线条空灵飞动,神采飞扬。有的速写 较之他的没骨彩墨舞蹈人物更加精彩。
胡雪晴、王犁的速写就属于后者。这里的获救意味着“能指”的解放,“能指”的嬉戏和狂欢。

艺术家:王犁作品:《嘉业堂》 规格:27*19cm年份:2020年

艺术家:胡雪晴作品:《樱花大道小景》 规格:21*30cm年份:2022年
你说它没有所指吗?不是的,但所指不是唯一重要的。王犁到处跑,总是带着速写本,画不离手,信手拈来,江南“童年的山村”、“九龙山风景区的溪水”、拉萨的“尧西平康三楼”,台湾“台南的二手书店 ‘ 城南旧肆’ ”、新西兰的“皇后镇码头咖啡馆”、法国的“塞纳河畔”、加拿大“渥太华国会山背影”等都是“所指”,留下了旅次的印记。
但在我看来,他不是为了画对象而速写,对象不过是一个借题发挥的契机,诚如余飞鹏的序中写到的:他的笔调随着不同地理给予的心性催化,把或繁或简、或松或紧、或拙或巧等置于不同画面的团块空间里,形式多样。这其实就点到了王犁在速写中沉缅于“能指”(线条在画面上沙沙作响的痕迹)的游戏。

艺术家:王犁作品:《千岛湖观景台》 规格:21*28cm年份:2020年

艺术家:王犁作品:《九龙山风景区的推土机》规格:30*21cm年份:2020年

艺术家:王犁作品:《大樟树下的斜坡》 规格:19*25cm年份:2021年
胡雪晴的速写也同样有一种炭笔语言的味道。

艺术家:胡雪晴作品:《夏日公园》 规格:21*30cm年份:2022年

艺术家:胡雪晴作品:《在溪岸边的房子》 规格:21*30cm年份:2022年

艺术家:胡雪晴作品:《咖啡馆一角》 规格:21*30cm年份:2022年
不只是“能指”带出“所指”,也不只是“能所”合一,而是速写语言“能指”的“自我指涉”成为了两位画家的共同面貌。在“能指”的“自我指涉”中,线条有了独立的审美意趣。它并不关乎山,也并不关乎水、关乎树、关乎房子,而只关乎线条自身,关乎画面的结体,关乎构图的气运。就如同伦勃朗画《浪子回头》的那只脚,油画家看到的是笔触、色彩和质感这一系列“能指”的游戏体现出来的那种浑然的“油画味”和本体语言之美。而不是脚后跟这个“所指”有多少动人之处。
展览中还有胡雪晴的油画和王犁的水墨画。作品数量多,大多没有见过。相对于速写来得更加完整,但在回到语言,回到能指的嬉戏这一点上如出一辙。至于审美的品格,胡雪晴的油画更加简约淡雅,而王犁的水墨则更具生猛野趣。

艺术家:胡雪晴作品:《机车》 规格:25*30cm年份:2023年

艺术家:胡雪晴作品:《浮影》 规格:25*30cm年份:2023年

艺术家:胡雪晴作品:《水闸》 规格:20*20cm年份:2023年

艺术家:胡雪晴作品:《堤岸边》 规格:30*30cm年份:2023年

艺术家:胡雪晴作品:《夜幕》 规格:30*30cm年份:2023年

艺术家:王犁作品:《千岛湖常见》 规格:34*22cm年份:2023年

艺术家:王犁作品:《浙西山色》 规格:34*22cm年份:2023年

艺术家:王犁作品:《云栖竹径》 规格:34*22cm年份:2023年

艺术家:王犁作品:《水乐洞》 规格:34*22cm年份:2023年

艺术家:王犁作品:《浙西山中》 规格:34*22cm年份:2020年

艺术家:王犁作品:《人行明镜里》 规格:34*22cm年份:20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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