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父亲节了,写点什么好呢?还是从昨天傍晚下班后,我校部分老师来我家摘桑葚谈起吧。 如今,耄耋之年的老父膝下虽三儿两女、三孙、一外孙、一外孙女、两重孙,却宁愿守着空巢,也希望子女后代远走高飞。 今夏,桑葚正紫,每当我回家探望时,常常看到父亲一个人坐在山坡上那座他亲手盖的八间捣置房的后面,嘴里含着烟袋,朝山下桑树环绕着的菜地望去。 这块地,五年前在母亲去世后已无尝转让给邻居耕种了。今春,邻居忙不过来,不种了,我把它种上了玉米。咱不图有什么收成,只觉得这块肥沃的菜地荒芜了怪可惜的。
小时候,我们一家七口人,母亲是民办教师,父亲在学校工厂里当铁匠,生产队里没有人争工分,所以吃不到“工分代粮”,为了不至于让我们挨饿,勤劳的父亲就披星戴月,在菜地里多种白菜和土豆。白菜土豆半年粮,是这块菜地养育了我们。记得,每到春季,我家大白菜吃不完,母亲常常让我和弟弟用篮筐把白菜抬到学校分给其他老师吃。抬白菜我是主角,今天和二弟抬,明天和三弟抬,两弟弟总是轮换,所以姊妹们都戏称我是“运输大队长”。转眼之间,我这个“大队长”也成了孤家寡人了,两个弟弟,两个妹妹都在大连市内成家立业了,为了我这个当教师的方便,二十年前,我也搬出去,在离父亲家五六里地的学校附近买了房,且在那居住。六年前,居住在大连的我儿子,为我添了孙子,我爱人一直在大连照看孙子,这样我也成了空巢老人,所以,我就特别能理解父亲。

一天中午,我去摘桑葚,并告诉父亲,是学校老师要吃。父亲却说:“要吃,让他们自己来摘!”并说:“你和你妈一样,有点什么东西总想着学校老师”。 昨天傍晚,学校老师真的来了。父亲坐在山坡上,喜出望外,怕人看出他的心思,便让我捎一把小葱上来,告诉我不要剥,他要自己剥。他边剥小葱边看着教师们美丽的背影,听着他们爽朗的笑声,一把小葱一直剥到摘完桑葚。 晚上,和父亲就餐时,他对我讲:来了多少老师,几男几女,几辆什么样的轿车,都停放在哪………太细致了!这哪是在剥葱呀?分明是欣赏老师。父亲打心眼里喜欢老师,也想借此,从女老师们身上找到我母亲的影子。

母亲在世时,父亲经常称我母亲“潘老师”。2014年6月30日,母亲去世,老同事来哀悼,一提到“潘老师”,父亲就泪如雨下。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上午雷雨大作。也许是:“雨落天垂泪,雷鸣地举哀”。母亲出殡那天,父亲站在院子里,居高临下,一直目送着人们抬着灵柩,走到转弯处。就在下葬完毕,人们即将离开坟墓时,父亲来了。大家拦着他,不让他靠前,怕他悲伤过度。倔犟父亲用尽全身力气往坟前扑,大家感觉拦不住。我说:“别拦了,交给我!”大家撒了手,我与父亲紧紧抱在一起,父亲失声痛苦。哭吧,让儿子陪着你一起哭!或许哭出来能好受一些。他边哭边说:“这是爸送你妈最后一程,你们怎么不理解呀!”当儿女的确实应该理解父亲。 母亲弥留之际,住在大连医大附属二院重症监护室的那段日子里,我们瞒着父亲,说母亲很好。父亲在家满怀希望地等待着,没想到等来的是绝别。 平常日子里,我每次陪母亲去医院,父亲总是为母亲准备好住院的一切东西,并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要照顾好母亲。住了院,父亲电话不断,问寒问暖,问病情,总是放心不下。 父亲这最后一次送别我母亲,送得如此到位,就是放心不下,怕儿女对母亲有不周到的地方。 父亲停止了哭声,擦了把眼泪,推开我,在坟前抓了把土散落到坟头上,然后,又俯下身子,将坟头上的小石子噗漏掉,边噗漏边说“永琴啊,我只能把你送到这了,有什么话咱梦里聊!” 母亲去世五年了,父亲对母亲除了梦就是回忆。

山下 桑树环抱着的菜地中央,那两间半断椽残壁是我父母结婚时的窝居,我们姊妹五个也在那里出生。房子虽小却是我们童年的乐园,每到过年的前几天,父亲就买来一大堆报纸,母亲打好浆糊,我们姊妹们齐帮对手,裱糊棚墙。粘贴完毕后,我们就躺在炕上,望着崭新棚墙,一个人念出一串文字来,让大家去找。每当找到,心里比蜜还甜,有时好几天也找不到,大家一连好几天都在找,几乎读遍了棚墙上所有的报纸才找到。最终找到了字,也提高了我们的阅读水平。无意间,父亲为我们搭建了一个快乐的学习平台。 学习好更要身体好。在不到百平的小院里,我们家“肥猪满圈”“金鸡满架”。鲜蛋从春吃到秋,端午节每人能分到十多个蛋。猪大油常年吃,二弟发明了新吃法:“猪大油拌饭”,太好吃了! 今天,我们姊妹五个有文化,有体魄,得感谢父母为我们打下坚实的基础。


父爱如山,谨以此篇献给父亲节

2019年6月15日,写于桑树环绕的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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