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西回来都快一年了,有时还是会想起进入太行山大峡谷时那种荡气回肠的震撼,尤其是千仞悬崖绝壁猛然间横挡在面前,绝壁凹凸不平,岩缝深深浅浅,几乎寸草不生,深褐色崖壁闪动着冷峻光泽,有一种不言而威的力量,震撼由心底而生。这就是大自然、这就是太行大峡谷,仅用“壮美”是难以表达震撼之情。
山西的太行山大峡谷在壶关,主要有三个景区,红豆峡、八泉峡和青龙峡,景区相距都是十几公里,去了红豆峡和八泉峡,青龙峡在整修,关门,只得错过了。
从长治到太行山大峡谷景区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景区停车场很大,停了十来辆车,显得很空旷,有一块太行山大峡谷的景区图,有些破损了,大体还能看清楚。车辆入口处有一根横木杆拦着,以为这儿便是入口处,可是总觉得不太像,太简陋太冷清了。一问方知,景区还在里面,得自己开车进去,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可以搭乘。
从入口处景区进去,马上就感觉到走进了大峡谷。
一条弯弯曲曲马路,两边是高耸山体,山势陡峭,树木茂盛,浓密的树叶青翠欲滴,顿觉清新凉爽。越往里走,两边大山就离得越近,路被挤在两山夹缝中,时而几乎是九十度直角拐弯,一座大山、一堵绝壁横在眼前,距离如此之近,仰头望去,崖壁上一片片裸露岩石,纵横交错石缝清晰可见。山峰与山峰之间,还是山峰。山峰是那么陡立,像哥特式建筑高高的塔尖耸立那里,张扬着一种力量的美。路修得很好,车辆也很少,忍不住时不时“违章”停车路边,下来拍几张照片。我知道在那儿停车挺危险的,但为了 “留住”大峡谷,冒点险也是值得的。



这段路很长,有二三十公里,足足走了四五十分钟,才到红豆峡景区。一路就是在夹缝中穿行,崖壁又是那么立陡立陡,仿佛巨人站在你身旁,只是站立时间太久了,肩头上长满了“青苔”。幽幽峡谷的“幽”,大概就是这么来着。宋代释了演有首诗说得非常好,“谷空空谷谷空空,空谷全超万象中。流水落花浑不见,清风明月却相容。” 释了演是宋代和尚,诗带着浓浓禅意,不过当身处于太行山大峡谷之中,面对“空谷”,还真有点心无旁骛、心静无杂念的味道,仿佛世上所有繁杂都在山的另一边。
等到了红豆峡景区时,已临近中午了。有两条从谷底爬上山顶的路线,一条是步行爬山,可能比较好走,也短一些;另一条是乘坐观光车上山,路线要长出许多,途中经过几个陡坡。陂有多陡,我也不知道,只是从名字上猜的,“好汉坡第一坡”“好汉坡第二坡”“好汉坡第三坡”,这是步行不经过的地方。想想还是乘坐游览车吧,当“半个”好汉。
乘车处停着好多游览车,只有我一个人在候车。等了半天,也没有见到第二个候车人,可从山上下来的游客却是不断从身边经过。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呀
问售票年轻女子:“什么时候能发车?”
答道:“等游客人够数了就发车。”
“那得有多少游客?”
“至少五人以上。”
等五个人,这半天也没见到第二个候车人。我说“那我买五张票,送我上山好吗?”
年轻女子迟疑了一下,望着边上年岁大一点的男子。那男子挺痛快,“行。”
买了五张车票,一个人乘坐一辆车上山了。
上山路是窄窄的水泥路,沿着大山缝隙一路往上走。真是一处“空谷”,前没有下山车,后也没有跟随车,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只有悬崖和崖壁上或浓或淡的灌木丛相伴。游览车忽而左面靠山崖,忽而右面靠山崖,近的时候几乎伸手就能触碰崖壁;时而两边悬崖一起往中间挤压,只留一条小窄缝,迎面又是一堵绝壁。车冲着绝壁直直“撞”过去,到绝壁跟前才能看见急转弯。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
“好汉坡”果然“好汉”得很,大概有30度的大斜坡,紧接着就是个大转弯,真为乘坐的车担心。游览车天天在这条山道上跑,应该没有问题,担心也是 “庸人自扰”,我大概就是这样的“庸人”。车在坡前停顿一下,“轰轰”几声,顺利爬上去了。在大峡谷中行驶,山风迎面扑来,清新凉爽纯净,肆无忌惮大口呼吸,就像饮下一大碗美酒,微醺醉意荡漾全身。





大概行驶十多分钟,车在一个叫“洪底村”的地方停留了片刻,接上一位景区工作人员后,继续上山。在停留的片刻,也就拍下了一张照片。

其实之前查地图做功课时,看到过这个“洪底村”,当时还挺奇怪,没有路可以通到这个小村子,没路也就没有列入计划中,没想到居然不期而遇。事后才知,小山村只有二十多户人家,耕地都不到五十亩,原来应该是极其贫穷的村子,因为红豆峡景区开发,家家都办起农家乐,据说条件还挺好。要是能在那住上一晚上,闻带着柴草味炊烟,听此起彼伏鸡鸣犬吠,在万籁寂静深山夜晚体会“清风明月却相容”情境,那该多棒呀。可当时不知道呀。村口几位村民应该是拉客的,也许看我就一个人,又是坐着游览车上来的,没有拉客挽留。如果他们能发出邀请,也许我会留下来。就这样,错过了大峡谷深处小山村。



从洪底村上去不远,就是游览车终点,也就到了山顶。
山顶不大,看风景是另一种情调,青山连着青山、绝壁叠着绝壁,有一种浩然之气飘动。崇云寺就在山顶,很新,好像刚修缮不久,一个老和尚坐在庙前,见我要拍照,冲着我直摆手,吓得我不好意思进庙里朝拜“神圣”了。其实这座寺庙是有来头的。最早叫“滴谷寺”,早到什么时候,无据可考了,只知道隋唐时期扩建后改名为“崇云寺”,名字用了一千多年了。此后寺庙多次倾圯毁损,又多次维修扩建,到明末清初重修时,崇云寺规模很大了,有一百多间房屋殿堂,一百多个僧人;地位也很高,管理着方圆百里的十多座寺庙。可是到了土改时,这座三百年前重修的崇云寺却被人为拆毁了,据说一些崇云寺拆毁的砖头石件,还能在洪底村的围墙、猪圈找见。 “土改”主要是没收、瓜分地主财产,庙宇又不是地主财产,为什么要毁掉,是谁下的决定,如果发生在“文革”期间,文化“法西斯”盛行,别说捣毁一座庙宇,就是再珍贵的文物也是付之一炬,可是崇云寺毁在“文革”之前近二十年。如果将“文革”比作一支盛开的“恶之花”,那么“崇云寺命运”就是“恶之花”根部一根小须须,负责为其输送营养。现在的崇云寺是2007年新建的,难怪看着就很新。


山顶有一条下山小道。小道贴着山崖,长满了树木和灌木丛,另一面是陡坡,同样植被茂盛。树木不是很粗大,会是“红豆杉”吗?不认识也不清楚。红豆峡是因峡谷有二万多棵红豆杉而得名。其实红豆峡原名叫“洪底沟”,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搞旅游开发时,发现了红豆杉,才改名为红豆峡。唐朝诗人王维说 “红豆生南国”的,在北方有这么大面积红豆杉极为罕见,也极其珍贵,可惜我没有“看见”一棵红豆杉。这也许与季节不对有点关系,若是秋季,定会看见树上结的红豆,可夏天什么树都是一片绿色,认不出来呀,要不然怎么也得与跟红豆杉合个影。因为王维后面还有一句,“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这带着爱情神秘色彩的红豆杉,只因科盲,生生错过了。
小道尽头是一条隧道,那是下山的必由之路。当地人给起了一个很富有想象力的名字“红线洞”。


隧道照明很好,是那种细长条状的LED灯,隔上一段路就换一种颜色,白的红的蓝的黄的,一路上倒是不寂寞。隧道基本上保持着开凿时原始状态,岩石凹凸不平,狭窄处仅能容一人通过,不时顶上悬着一块大岩石,看着有点瘆人,生怕掉下来,用手敲击一下,结实得很。隧道很长,总能看到远处有一个发亮小圆点,以为那是隧道尽头,等走近才发现,只是LED灯换了一种颜色。一个人在一眼望不到头的隧道里,还是有点担心,没敢停下脚步,足足走了十六七分钟,才算走出隧道。出来才知道,隧道有一公里长,难怪总觉得怎么就没有个头呢。隧道像是人工开凿的,机器开凿的话隧道壁大概不会这样粗糙,如此费事费工费钱,为什么要开凿这么一条隧道,我一直想不明白,仅仅是为了旅游还是为了洪底村与外面保持联系?好像都是又都不是。不过,这是我步行穿越过的最长隧道,应该说红豆峡除了千仞绝壁外,这儿是印象最深的地方。




下山的路比较好走,有石头台阶,到山腰间没有路了,一条栈道贴着悬崖,盘旋往下,陡峭地方可以超过45度。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往下走,栈道是镂空的,能望见百米之深的谷底,很刺激。在空谷山腰,除了自己脚步声,偶尔几声鸟鸣。原来读过宋人一首诗, “者畔才呼那畔应,万千樵子逐虚声。探寻直是无踪迹,只见青山青又青。”知道是描写空谷幽深幽静的意境,但毕竟不是亲身体验,感觉上总觉得隔着一层薄纱,此时在大峡谷山腰间,这才真真切切体会诗歌的精妙之处。当时想,现在没有了砍柴樵子,若是将樵子改为鸟儿,同样不失为一首好诗。
赏风景,画面语言往往比文字语言更直接更具冲击力,大峡谷更是如此。


























红豆峡,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再到谷底,已近黄昏,好多地方一带而过,来不及细细观赏细细品味,留下一段遗憾,最遗憾的就是错过了夜宿洪底村。有点遗憾也好,留下一段惦念,也给挽回遗憾留下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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