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的森林

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无意中为挪威做了一个隐性广告，来的人好多问及挪威的森林在哪里？导游很机智地回答，挪威处处都是森林，你看哪里是哪里就是哦。导游说得真切，挪威处处都是森林。无论平原，山丘，峡谷，河边，道旁，只要眼目触及的地方便哪儿哪儿都是森林的绿，连同空气也一并地绿。由于高纬度而高寒，挪威的森林几乎全部为近乎针叶的水杉？我叫它们水杉。中无杂树，一棵棵密密匝匝整整齐齐亭亭立立的，像少女。脑海里便倏然闪过宋周公的经典名句：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但其实呢，看过村上春树原著的都晓得，村上并不意在写挪威的森林，而是写从挪威森林里找到的一块木头制作的一把吉他，弹唱的一首《挪威的森林》的曲子，试图医治人类的爱情。 然，人类的一切都在进步，而惟有爱情一成不变。它一直在那里，令无数人痴狂，快乐，悲怨，忧伤…令一代又一代的人身陷其中地去体验去探索，但人类在爱情上却无法做到前赴后继，让一代人爱的领悟作为下一代人的精神基础；人类永远无法解开爱情这个谜底，当然也就无法产生一本爱情的教科书以指导下一代。如是，只能一代一代无穷尽地去体验，去发现，去自我成长。爱情是人生巨大无比的谜面，它忧伤而又绝望，而忧伤与绝望的人生却又只有靠爱情才能施以拯救。我们一个旅行团里有个叫芙蓉的姐姐(当然此芙蓉非彼芙蓉也），见证了爱情的真实存在。刚刚60岁的她，却已伺候半身不遂的丈夫七八年，而最难能可贵的是还经常带着他趔趔趄趄地周游列国。透过丈夫在轮椅上或神采飞扬或指手画脚的样子，能看到妻子对他的宠爱。是的，人在绝望时看到爱，便仿佛若有光，便有了勇气有了兴趣将庸常而冗长的日子过下去。这是上帝所导演的一部巨大的剧本。 挪威的海滨点点白帆，美不胜收，但导游说，其实它只不过是船的停泊处，相当于存车场；因为挪威几乎家家有游艇，平日闲着也是闲着，就把船出租或停在那里；我们去的叫作德勒巴克的圣诞小镇，依山而建的五颜六色的房子，真正地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海面浮光跃金，静影沉璧，点点白帆与落霞交相辉映，美得无与伦比。最是小镇的人们坚信这里是圣诞老人诞生之地的信仰，使得小镇更加美仑美奂。小镇上有个古老且小的邮局，外面立一绿色的邮筒，人们将自己与对亲友的美好心愿写成信，寄给圣诞老人，并坚信会得到回应，达成夙愿。这个美妙的期望，令人不忍心点拨或揭露这样一个事实，这里却是他们令人闻风丧胆的祖先诞生的地方一一他们被称为“维京人”，海盗。他们在物资极其匮乏的年代，不安于本分地以勤劳获得资源，却大肆地在海上烧杀抢掠。所以海盗史即是挪威史。 海盗，从古至今一直都是电影，文学，绘画，音乐等艺术所热衷的题材。它所带给人们的想像跟刺激十分地令人烧脑以及热血沸腾。 但是残酷的是，人们透过挪威美丽的森林，而看到他们祖先的凶残是不是多少要产生心灵撕裂的痛感？这便是我想到的：一旦谜底揭开，看到事物的真实，即是美感消失的过程呢？但是，可不可以反过来想，挪威的祖先，在生死的边缘，以野蛮而强悍而生猛之力杀戮掠夺而得以保存了种族留传?对于这个民族而言又怎能不说是一种英雄精神？ 文明来自野蛮。文明是对野蛮的改造。这其实是我们人类历史的一个缩影，因为我们人类无论世界上哪个民族，在原始时代都是土匪和海盗，我们是土匪和海盗的后代。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起源》这本书里讲了这样一段话说“他们是野蛮人，对于他们来说，从事掠夺是比从事创造性劳动更体面，而且收入更高的事情。” 其实按我的理解，《挪威的森林》终究讲的是青春的生与死。很久前看到一篇极为悲壮的动物故事，讲的是世上有种叫作旅鼠的动物，除了细菌就是它繁殖最快。几乎每隔几年，由于繁殖过盛，食物短缺，旅鼠便上演一次大规模集体赴死的场面。它们仿佛奉了天命，从草原深处翻卷而来，如一股狂风巨浪，浩浩荡荡，千里迢迢奔到大海边，绝命一跳，跳入海里，瞬间，几百万只旅鼠一团团一群群一批批被海浪吞噬，无声无息。 几百万只旅鼠的赴死，只为留在斯墨拉尔的一小部分的旅鼠继续繁衍与生存。此于动物是一种本能。而人呢？ 挪威的森林满哪儿都是。而我已深深泪目。这也算藉村上的《挪威的森林》铺开来，说开去的一点感悟吧。 2019.5.16于盛京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