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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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9日 2025

《戏台》:一部干净的电影

— 原创 —

近两个月来,家里的大事小情扰乱了我的日常,直到前天,才抽空看了心心念念的电影《戏台》。10元的票价并没有让我窃喜,上映仅半月有余却每天只排一个场次(有的影院干脆已经下架)倒让我觉得蹊跷。究其原因,低票价是陈佩斯给中老年观众的福利,排片少则是情怀斗不过市场,文艺片败给了商业片。

陈佩斯是家喻户晓的喜剧表演艺术家。他在八、九十年代与朱时茂合作表演的《吃面条》、《羊肉串》等小品给观众带去多少欢声笑语。1999年,他起诉央视下属公司擅自出版发行他们作品的光盘,从此,春晚舞台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2014年,陈佩斯在接受采访时说:必须有人发声,告诉你们我是在被侵权,否则(后人)看我们今天祖先是这么生存的,他们会愤怒,他愤怒不是强权,而是愤怒每一个接受强权的这个人,我的后代一定会为我丢脸,所以我争取不让后人嘲笑我。”

十五年来,虽然侵权现象没有丝毫改变,但是陈佩斯绝不因此妥协,这像极了电影《戏台》中以候喜亭(陈佩斯饰)为代表的戏班成员与强权进行抗争。《戏台》是陈佩斯自编自导自演的荒诞喜剧电影,无论在叙事结构、角色扮演还是主题思想方面都可圏可点,让观众在捧腹大笑的同时又引发深刻的思索。

叙事不急不徐、张驰有度。电影采用顺序的叙事方式和戏中戏结构,多条线索穿插交织,情节紧凑连贯富有节奏感。五庆班在北平德祥戏园首场演出当天,名伶金啸天却因抽鸦片昏迷不醒。三天的戏票已全部售出,军阀洪大帅却强行包场剧院。明明是金啸天唱西楚霸王,洪大帅却阴差阳错地钦点了包子铺伙计大嗓儿。京剧班被逼纂改《霸王别姬》,金啸天却冒充大嗓儿登台......真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观众的心也如候班主一样还没落下又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洪大帅拿枪逼着戏班子改戏的关键环节,传来吱嘎声和女人喊叫声,紧张感顿时松懈下来,洪大帅现学现卖:“那是压腿的......那是喊嗓子的,别把我当外行。”因了前面的铺垫,观众则心领神会、哑然失笑。

角色性格各异、立体丰满。记得在电影《出走的决心》中,姜武饰演了深入人心的“东亚国爹”(脾气臭、嘴硬、大男子主义)孙大勇,在《戏台》里,他的表演依旧出彩,表面上残暴威严又匪气十足的洪大帅,实则是个童真俏皮的京戏迷,他可以一言不合就崩了地头蛇刘八爷,也可以在老乡大嗓儿面前秒变“啥都不懂的棒槌”。不得不说,唐山方言的使用增加了喜感。

名旦凤小桐(余少群饰)个性中既有矫情高傲的一面,又有勇敢坚韧的一面。面对洪大帅的粗暴干涉,他是第一个敢于说不的人,面对蓝大帅的刁难凌辱,他宁可跳河自尽也不愿屈委求全。

班主候喜亭有大局观,他最初屈服不是贪生怕死(与德祥戏园的吴经理形成鲜明对比),而是心系整个戏班老少的安危,“都指着你活命呢”,候班主跪求凤小桐,这也是他唯一一次下跪。当他发现假冒大嗓儿上台的金啸天没改戏时,欣慰地感慨:“不改就对了,老祖宗留下的玩意,真地道啊。”于是他亲自登台,面对暴怒的洪大帅毫无惧色,相比性命,没有什么比做人的风骨更重要。

思钥是洪大帅的六姨太,与其说她喜欢金啸天,毋宁说她更爱角色带来的璀璨光环,她盲目崇拜明星,将全部身家寄托在虚无飘渺的幻象上,到头来只是梦一场。此外,陈大愚饰演的徐明礼把对下耀武扬威、颐指气使,对上溜须拍马、见风使舵的奴才相演绎得惟妙惟肖。

主题思想深刻,意蕴丰富。在电影的结尾,只掌权一天的洪大帅被蓝大帅炮轰下台,在人们四散奔逃的混乱中,戏班成员依然神态自若地唱戏,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这是对强权的反抗,也是对艺术的坚守 ,更是对尊严的捍卫。那么最后五庆班安全了吗?非也,大嗓儿的一句台词——蓝大帅不喜欢黑头,他喜欢男旦,表明五庆班刚出狼窝,又入虎口,在彩蛋中凤小桐跳河的镜头足以说明一切。

另外,影片中几次提到规矩,“顺着摆,方便上下场,老规矩了”,“到点开锣是规矩”,就连横行霸道的刘八爷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都是“你不讲规矩”。是啊!他到死都不会明白,有枪就是规矩!洪大帅就是规矩!陈佩斯曾说:“这个世界应该是有规矩的世界,这样对我们每一个人能生活得更好。”可事实上,规规矩矩做事,清清白白做人该有多难啊!

《戏台》以喜剧外壳包裹着悲剧内核。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戏台上演的悲欢离合就是现实社会的缩影。影片映射外行指导内行、权力强奸艺术、粉丝盲目追星、规则的制定者就是执行者等不良社会现象。不管是黄大帅、洪大帅还是蓝大帅掌权,身处困境的始终是普罗大众。《戏台》是真正给老百姓看的一部影片,我们又何尝不是其中的一员,真是无奈、无助,又无语。

陈佩斯是一个干净的人,《戏台》也是一部干净的电影,他不为票房,只为情怀,这本身就值得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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