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有一株腊梅花儿,每年大寒时节便徐徐开启,直到满院子的暗香四溢,直到院子里那两株春梅悠悠吐蕊,它才结束自己这一轮的芳华,香消玉殒。
今年不知是不是天气的缘故,腊梅树的叶子还没有落完,小小黄黄的梅花躲在枯萎的叶子缝里,开始探头探脑,露出狡黠的笑容,逗得小鸟儿飞来飞去,叽叽喳喳,鸟儿一晃树枝,于是枯叶花儿纷纷落下来,地上开始铺上点点的金子。
随手捡起一朵腊梅花儿,一缕带着寒冬暖味的香便在鼻腔里弥漫开来。
这腊梅花是什么品种我不是很清楚,细细数数也没有数清楚是几瓣,分不清花萼与花瓣了的,四瓣两层互相错开的猩红內瓣,蕊是素白的六个小铲子对称排列,正中有个圆圆的小球球。我左看右看,想研究出那香是从哪个瓣子上荡漾开的?
查了资料,这株腊梅像是狗牙梅:花瓣尖而形较小,外轮花瓣淡黄色,内轮花瓣有紫条纹,香气淡,因其花九出,又称九英梅。
是我喜欢的数字,不知何故,我非常喜爱数字里的九,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古人造字以纪数,起于一,极于九,皆指事也。九是中国数学之极,中国人喜爱用九表达极致,如:九译;九华;九盘。又指极数,凡数之指其极者,皆可称之为九,不必泥于实数。如:九幽;九曲肠;九幽狱。
可见九在中国人心中的位置与文化底蕴有多深,不是现今什么八八八六六六象声字浅显意境可以取代的。
有时候会发现自己其实是很传统的人,这传统是指心,喜欢传统的文化,即使自己懂得不多,懂得皮毛,懂得肤浅,还是觉得传统的东西很亲切,很合我的心境。
比如,爱极了古人在寒冷的冬季里打发漫长时光的雅致情趣,羡慕他们的:“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清情雅趣。
冬日里古人最为有情致的事情便为赏梅了。梅花乃花中君子,品性高洁。赏梅有赏梅的讲究。如果说赏牡丹芍药要有富贵做派,赏梅就要有名士的风雅做派。
古人多有折梅相送的传统。晋人《西洲曲》诗云: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宋人司马光《梅花》诗云:驿使何时发,凭君寄一枝。清人王士禛《小重山》诗云:春江花月里、不曾愁。折梅何日下西洲。
最喜现代人汪曾祺老先生《岁朝清供》里的折梅:一间茅屋,一个老者手捧一个瓦罐,内插梅花一枝,正要放到案上,题目:“山家除夕无他事,插了梅花便过年。”
可见,人是不是具有名士的风雅做派,是骨子里与身俱来的,并不是你有钱了就可以学的来的!
岁朝清供,是人们对辞旧迎新的期望,也是古人一直传承下来的另一雅事,古人以正月初一为岁之朝,是日案头必定要有花果,便是“岁朝清供”了,心理上并没有什么贫富之别。
清供又称清玩,由佛前供花发展而来。岁朝清供便是瓶梅、水仙,间或散着几只佛手、柿子、如意,瓶取平安之意,岁朝清供,供的便是一番意趣,若是鲜艳的繁花,就很难说是清供了。
现代人于岁末也喜爱购些鲜花来装点一下家,既延续了传统,又改良了方式,可谓与时俱进!我就会在年二十八九买上两盆仙客来,再买点小小的数量众多的锦鲤,以配合迎新年的仪式感,安抚一下自己的心境,总是不如古人来得雅致,不如古人来得清趣!
很喜汪曾祺老先生《岁朝清供》里的句子:隆冬风厉,百卉凋残,晴窗坐对,眼目增明,是岁朝乐事。
今年,准备附一下风雅,把院子里的腊梅折上两枝,再找一个瓦罐,要端端正正放于案上,让戊戌年的一切随风而逝,清清爽爽迎接岁朝!
文字:美美
摄影:美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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