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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6日 2018

寺庙挂在千仞绝壁——“人说山西好风光”(二)

— 原创 —

从大同出来,向南走上一百公里,便到了悬空寺。

悬空寺是一定要去的。其名如雷贯耳,很久之前就知道山西有个悬空寺;也看过有关的资料介绍和照片,觉得很神奇,有一种非得亲眼一睹方可的感觉。

路边一个路牌,指示由此拐弯去悬空寺和恒山。顺着路牌走,不久就是一条上山的路,心想既然是“悬空寺”,必定在山上,毫不犹豫往上走。走了挺长时间,穿过一个隧道,便到了“悬空寺”的入口,但入口被封死了。心里好生疑惑,景区关门了?什么也没个告示呢。没能看到悬空寺终究是个遗憾。幸好不远处有修路的施工工人,过去问他们,才知道走过了,在刚上山时有一条小便道,从那儿去悬空寺。眼前这条道再往前走,就是恒山了。

(说一个题外话。悬空寺之后就去了恒山,相隔很近,不到十公里。恒山除了很有名,是“五岳”中的北岳,感觉很一般。也许是之前参观的地方太精彩了,也许恒山名声大而对其期望高,总之登山之后有点失望。即有失望便不想记述了。)

回到山脚才发现工人说的那条小道,很不显眼,路上都是砾石,好像把路修在了河道上似的。顺着颠簸不平的路进去,不时还要躲避大坑或大石块,走许久才有像样的路。到景区时,路也好了,还有一个极大的停车场。为什么不把进来的路修一下呢,方便一下仰慕悬空寺的游客,唉!

进入景区,迎面就是一座高山,崖壁立陡,在崖壁中下部有一排飞檐式建筑,不用问那就是悬空寺了,因为再无其它建筑,就是植被都没有,只有裸露的岩石。

那座山是恒山山脉的翠屏峰,在金龙峡西侧,数百米高,峡谷有一条几乎干涸的河流。隔着河谷看悬空寺,好小呀,就像一处长长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巴掌大小的画框似的,显得好“可怜”。不过,这个“小可怜”犹如点睛之笔,也顿时让这堵百米悬崖生动起来,有一种浪漫情调。绕过河谷到对岸,仰望悬空寺,几根细细立柱支撑着整栋寺庙,真是精巧、娇小,实在不觉得悬空寺有雄伟、壮观之感。

但恰恰有两位古人,不约而同发出“壮观”的感叹。一位是李白。这位最具浪漫色彩的诗仙,登临悬空寺后,便“失去了”往日绚丽的浪漫和想象,说了一句极为朴实的感叹:“壮观”。大概他感觉到,悬空寺的“浪漫”已经不能再用浪漫的词汇来表达了,只有最为朴实的语言才能表达他的感受和情怀。

这是李白留下墨宝 “壮观”。以前没见过李白的字,总觉得诗仙的字也应该像他的诗歌那样飘逸灵动,怎么会这么的中规中矩呢。字说不上有多好,总觉得也就是一般般吧,难怪说到唐代书法时,好像从未有人提及李白的书法,大概那时就没人把李白当作书法家。

另一个是明代大旅行家徐霞客,一生几乎走遍了中国山山水水。这位见多识广旅行家来过悬空寺,留下一句话“天下巨观”(《游恒山日记》)。徐霞客能给与这样高的评价,可见悬空寺之特殊。徐霞客墨宝刻在一块较小的石头上,老实说字比李白老先生的漂亮许多。

参观悬空寺是一条固定的路线,跟着指示牌走,楼梯接着走廊,都很窄,大概也就半米宽的样子,两人错身都很难,只能顺着一个方向走。从远处看,悬空寺左面是只有一层,中间是三层的飞檐式殿堂,在经过一条悬空的栈道,右面是又是一处三层的殿堂,其实走在其中,常常搞不清楚自己在哪里,又是在哪一层。

悬空寺是中国唯一的三教合一寺庙,佛教、道教、儒家各自有自己殿堂,供奉各自神像,彼此都是邻居,倒是相安无事。这很神奇,大凡宗教都有排他性,都以己为正宗,其它都是异教邪说,起码彼此很难相容。悬空寺大概是唯一的例外,把儒释道揉在一起,安排在一个屋檐下,这个创意很夸张也很浪漫,前世未曾见过、后世不敢效仿,千年“独家”。

这座半空中寺庙建于北魏孝文帝时期,那是佛教经历一次佛难后重新盛兴时期,当时的皇帝下令,各地如火如荼建佛寺,悬空寺大概就是在这样背景下建造的。可是为什么将三教统统装进一个寺庙中,实在想不明白。当然,后人对此有过许多解释,主要说法是悬空寺地处交通要冲,是各教信徒去首都平城必经之路,为了方便信众朝拜,所以才有此寺庙。这有点牵强,我不太相信。要说“方便”,起码选个平地吧,把寺庙建在悬崖上,怎么也不能称之为“方便”。

我总觉得悬空寺建筑好像要比其宗教属性更为重要。其实看悬空寺就是看其“精、奇、巧”,能把房子建在悬崖绝壁上,大概就是悬空寺全部精髓。寺庙中供奉的那些神像,只是一种“填充物”,并不重要,况且只有几个殿塑像还说得过去,其它的大多很一般,甚至可说是粗鄙之作,与寺庙建筑精美不成比,当年建造者好像就没把心思用在神像上,尤其刚从云冈石窟而来,这种感觉就格外的明显。

这让我觉得建造悬空寺不是为了宗教,而是为了一种炫耀,是一千五百年前古人在炫耀他们的智慧和别出心裁的审美情趣。选址是炫耀,建造是炫耀,复杂布局也是一种炫耀,而且炫耀得理所当然,千百年中来过悬空寺的人无不为之赞叹。炫耀是要有资本的,不是你拥有什么而是你能创造出什么;不是自我夸耀而是他人由衷赞美。北魏真是可以炫耀,他们创造了云冈石窟、也创造了悬空寺。

悬空寺还真的不太看重“朝拜”。烧香拜佛是信徒起码常识,哪有见了偶像不点上一支香烛的,没香烛又何言虔诚。但悬空寺没有燃烛焚香地方,是千年前就没有,还是现在才如此,不得而知。不过,这座木制结构寺庙,空间狭小,四十多间殿堂总共只有150多平米,每个房间也就是三四平米的样子,点香烛真是一件危险事情。一千五百多年了,有多少人来过此地,倘若有一个虔诚香客犯一个错误,大概悬空寺早就付之一炬了,恰恰千余年中未有记载悬空寺遭受到火灾之难,由此推想,参观要比朝拜更为重要,大概当初建造者的用意也在于此吧。

悬空寺大门开在边上的,不是传统的坐北朝南,别具一格、别有风味,与建筑一样,突破常规思维的创造。

入门后一条小平台,在悬空寺就是很大的“广场”了。边上大概是禅房,但整个参观过程中就没见过有僧人或道士。不过徐霞客在《游恒山日记》中记述,“僧寮位置适序,凡客坐禅龛,明窗暖榻,寻丈之间,肃然中雅。” 看来那时是有僧人常住的,住的地方大概就是这儿。

大雄宝殿,是佛教寺庙中最重要也是最宏大的殿堂。这是我见过最小的大雄宝殿,仅仅是门框上一副匾额,只有在悬空寺才会浓缩的如此袖珍。能看见但上不去。后来才知道,要绕完整个悬空寺后,在返回的路上才能经过大雄宝殿。

楼梯,很窄很陡。楼梯边上是砖墙,那个该有多沉呀,大概此处是建在石头垒砌的地基上吧,不然几根木头支柱怎么能承受得了。据资料说,悬崖上有一个小凹兜,悬空寺就是利用了这个小凹兜,所以有一部分有坚实地基的,而大部分是悬空的。石碑不知记述什么事情,也许就是记述寺庙建造,字实在看不清,只是“永垂不朽”四个红字还是蛮清楚的。

这段石阶在木头栈道正下方,是在悬崖上生生凿出来的。支撑栈道立杆就在它的外面崖壁上。看上去立柱都实实在在的抵在岩石上,怎么有的说立杆是虚设的?更有人说,曾有人用小细绳从立杆底部穿过,以证明立杆是不吃力的。那是怎么做到的,那是悬崖,没有立足之地。我真的很怀疑这种说法。

看,立杆就是在岩石上,哪有虚的?

栈道下部有木横桩,这才是真正支撑栈桥的着力点。据说九十年代,曾经想更换几处横桩,可是根本拔不出来。后来人们分析,在安装横桩时,在方孔底部放上铁楔子,再把木桩打进去,木桩头就撑开了,就像现在的膨胀螺丝,越往里打越结实。古时工匠就是聪明,无与伦比的聪明。一千多年了,安然无恙。横桩、立柱托起一道栈桥、一座寺庙,怎么炫耀都不过分。

悬空寺的楼梯都是那么窄那么陡,踏上去就是踏过千年岁月,听那“吱吱呀呀”声音,是历史深处的回声。

悬空寺的楼梯都是那么窄那么陡,踏上去就是踏过千年岁月,听那“吱吱呀呀”声音,是历史深处的回声。

回廊,好像是最高处了,可以鸟瞰下方栈道,真有点“不识庐山真面目,只愿身在此山中”的味道。

从上往下看,若不身处其中,怎么会想到这琉璃瓦是飞檐建筑是“贴”在悬崖上的。

在悬空寺的哪一层记不住了,殿堂后面有一条小隧洞,不足半米宽,已经磨得很光溜了。为什么要留下这个隧洞,也许是个宗教谜,也许就是为了炫耀高超的建筑技术。

岁月。

木头栈道,连接着悬空寺两大建筑群。走过这段栈道,才算来过悬空寺。从远处看,是悬空寺最为惊险的地方,走在上面,随着脚步发出轻微的“咚咚”声,好像还有些许颤动。不要多想,还是很安全的,也不要往外看,那是悬崖。

走廊里侧,隔成一间间小屋,就是不同宗教的殿堂了,儒释道互为邻居,彼此一墙之隔,和睦相处千年了。

塑像做得很一般,总觉得建造者心思没在这上面。

这座殿堂的塑像还算过得去。与其它殿堂一样,可以祈祷叩拜,不能燃香烛。

三官殿应该是道教,与雷音殿挨着。殿深大概也就两米的样子,这就是算很大了,加上外面走廊,建筑最大纵深也就这三四米的样子,这已很了不起了,毕竟是建在悬崖壁上的呀。

大雄宝殿好像是悬空寺中面积最大的一个殿,有三四开间的样子。参观完这间殿堂,参观基本就结束了。

塑像还是周围装饰有点过于简洁了,有点够不上大雄宝殿的称谓,到有点像信徒家中的佛堂。

又回到进来时的小平台。

再次回望悬空寺,唯一的感觉,太了不起了。我不懂得建筑,但将如此美轮美奂的寺庙建在千仞绝壁,实在是一件可以大肆炫耀的事情,只要看上一眼,终身难忘。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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