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之间 耿红丽 鲁迅先生有一句话讲得深刻:满口的仁义道德,满腹的男盗女娼。时至今日,光阴在流逝,水落而石出的真相一直都在,华丽而伪善的面具一直在摇头摆尾,搁在有心人、有脑人的慧根上,它们都是毕露的原形,和迟早被掀翻的供桌。 我们常常行走在泥沙俱下的人群中,与你擦肩而过的缘浅一些,与你勾肩搭背的缘深一些,与你朝夕相伴的,或者是“木石前盟”的,或者是“父子还恩”的,或者是“缘来如此”的,或者是“睚眦必报”的,或者是“不共戴天”的,但无论怎样一种,你若肯念天地之悠悠,总还会在心底喊出几个“善哉”的。 贾宝玉虽姓贾,却最真。他尚能搞清一个问题: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其实我想用现世版的词,巧取豪夺,偷梁换柱一下,那就是:“真小人”让人觉得清爽,“伪君子”让人觉得浊臭逼人。 “形形色色”这个词造得太好了,让我想起孔子的话“巧言令色,鲜矣仁”,即花言巧语,伪善的面貌,这种人,仁德是不会多的。 生在当下,一些“伪君子”还真不少。与人交谈时,故做文人状,云什么藏书颇丰,言什么经史子集全部批红,包括写篇文章,引经据典,生怕别人小视了他,通篇你去数一数他的话,直让你后背一阵发凉,两眼冒金星,除了几句是自己的,几乎全是上古的话,汉唐的经典,民国的冲动,现代意识流的壮举,他还真不怕老祖宗们揭竿而起,奔涌而至,阴气汇聚的文章,根本阳刚不起来。你再看这种人,说话时振振有词,锵锵有声,来来来,一上桌,三巡过后,言语失控,舌头发短,更有甚者,拽同桌,拉女子,让人瞠目结舌,呆若木鸡。此不谓“伪君子”,谓何? 还有一类人,整天发一些个人的“道德经”,看起来挺吓人的,言什么真理生,道义存,甚至不惜血本,以个人为例,把自己定位成标杆,仿佛自己就是那个正义的化身,让看到他言论的人,不由一阵底虚,仿佛在他的语言之下,人人都戴罪在身、麻木不仁,与国是废物,与家是朽木,与己是余数。殊不知,大家已遭了他的“绑架”,这玩意比五花大绑厉害,绳子绑的还有解开的一万种可能,而这种精神的施压,相当于让屈原背上石头入汩罗江之感,等着下地狱,等着油煎火烹。事实上,大家都中了这狗日的计了,从人心向善来讲,哪个人不懂“首孝弟”,哪个人不是“君子务本”,如若不是,自己的亲人早已“畔之”,自己的工作早已朝不保夕。而用道德言论唬人的人,是怎样的呢?你静心想一想:贤人做事立牌坊吗?雷锋做了好事留名吗?他天天大喊,正是他缺呀,缺什么喊什么,以压心底之虚。见到这种“伪君子”,一笑而过吧! 有的人,一天喊教育缺失,喊民族不兴,喊无大师教授,事实上,这些人犯了管中窥豹,以偏概全的毛病,你怎么不先立自己呢,你怎么不发星火之光呢,你以为大家都不读书吗?你怎么不去做大师呢?你怎么不沉下心来去做学问呢?你叫出大师了?陈寅恪的学问大着呢,你读过他几本呢?王国维沉入昆明湖了,你认得几片甲骨文呢?你有气节吗?君子啊,君子,山无棱,天地合,我才敢说你“不伪”。 倒是生活中,那些敢于表露自己,让别人一下就看清自己全貌的人,嘻笑怒骂最动人,他们不戴面具,不到处“化缘”,爱憎分明。蒲松龄老人家的《聊斋》反映什么了,“牛鬼蛇神倒比那‘正人君子’更可爱”。 做君子,但不伪,两袖清风,以德立人。做小人,但要真,质本洁来还洁去。“真小人”做到极致、仁德之至、学识之至,定能成真君子。 如穿南天门,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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