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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7日 2018

地中海的混血儿—西西里(一)

— 原创 —

西西里,最早为公元前8世纪的古希腊军队在寻找新大陆时被发现。这座与伯罗奔尼撒半岛隔海相望的不知名岛屿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在环岛航行过后,他们发现这个岛有三个端点分别指向东、南、北三个方向,酷似三角形,遂以Trinacria将其命名。而Trinacria在希腊语中是“三条腿”的意思。所以不久之后三曲腿图案就作为这座岛的象征开始出现,一直沿用至今。成为西西里标志。图案中的三条腿象征西西里的三个海角,象征丰饶的麦穗围绕着中间的女妖美杜莎头,在希腊神话中,美杜莎的头让珀尔修斯割下来后交给了雅典娜镶在胸甲和盾牌上,后来这个美杜莎的头像也象征着雅典娜的庇护。

这个地中海上最大的岛屿,四季适宜,土地肥沃。在腓尼基和希腊殖民者到来之前,最初的居民是意大利古代居民中的三个确定族群,其中最重要、并且最早的是从伊比利亚半岛迁移过来的Sicani人,然后从爱琴海迁徙过来Elymians人,和来自亚平宁大陆的Liguria人。

在随后的时期,西西里一直受到希腊、迦太基、罗马的争夺与文化浸润。根据古希腊作家修昔底德的记载,公元前750年前后,当时,希腊人有着一场向往肥沃的西西里移民浪潮,更多的希腊人开始生活在西西里,并建立了许多重要的定居点,睿智的希腊人不仅带去了希腊文化,与此同时通过修建大规模的神庙也可以在统治管理机构上拥有权利。公元前550到450年期间,迦太基人攻占西西里,占据了西部少数地区,也就是今天的西西里首府—巴勒莫地区。在接下去的三次布诺战争,以迦太基人灭城的结果而告终,罗马人取得了西西里岛西部的统治权,同时也是罗马人征服地中海,成为地中海霸主的开始。进入罗马帝国的稳定期,西西里成为了罗马帝国的粮仓。

中世纪,罗马帝国瓦解,西罗马帝国皇帝被废除之后,西西里名义上一直被拜占庭帝国托管。837年,北非的穆斯林人攻打西西里首府锡拉库萨,久攻不下后,向西攻占了巴勒莫,并将巴勒莫定为穆斯林的首都。巴勒莫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成为西西里首府的,直至今日。穆斯林与拜占庭的拉锯战持续了一百来年。965年,穆斯林占领了全部的西西里岛。穆斯林在西西里的统治长达两个多世纪,期间阿拉伯文化与拜占庭文化相融在西西里,不同种族生活在一起,不同语言文字同时存在并相互影响,直到12世纪诺曼人统治时也还是如此。穆斯林统治者在西西里兴修了水利灌溉,引入了橙子、柠檬等农作物。所以西西里又有“香橙之岛”的美誉。

11世纪初,教皇雇佣能征善战的诺曼人去攻打意大利南部的穆斯林。1091年,诺曼贵族罗杰一世占领了全部西西里,恢复了基督教罗马天主教统治。诺曼人统治初期,采取了温和的基督教化和拉丁化的政策,一部分愿意改信基督教的阿拉伯人留在了西西里,也能参与政府的高层管理,阿拉伯语言做为官方语言又持续了一百多年。当时的西西里有很多说阿拉伯语的基督徒,阿拉伯文化的影响也不是短期就能消失的,所以今天在西西里我们还能看到阿拉伯-拜占庭-诺曼-伦巴第混合的建筑和文化,巴勒莫的很多路牌还依旧同时使用意大利文、阿拉伯文和希伯来文。1130年,罗杰一世的儿子,罗杰二世才由教皇英诺森二世加冕称王,成为西西里王国。当时西西里王国的版图包括今天的意大利的那不勒斯、庞贝等地以及地中海的马耳他。所以,西西里是个有些奇特的地方,某种意义上有点类似耶路撒冷。

西西里王国的鼎盛时期很短暂,13世纪中期由腓特烈家族和安茹家族管理西西里王国后,岛上的基督徒和穆斯林的地域分化越来越明显,民族和宗教矛盾开始变得激化穆斯林起义时有发生。德国人和法国人最擅长是在欧洲不干好事,在西西里也是如此,1282年3月30日,复活节晚祷的时候,巴勒莫人民起义了。他们将在巴勒莫的法国人全部杀掉,史称“西西里晚祷事件”。此后,巴勒莫议会推举西班牙阿拉贡的佩特罗三世为西西里国王。法国和阿拉贡之间战争持续了20年,1302年达成协定,西西里岛归阿拉贡,原西西里王国的南意大利部分称作那不勒斯王国,归安茹法国。即历史上“两西西里”的起源。两个西西里王国维持了约500年,西西里岛开始西班牙化,官方语言为加泰罗尼亚语,15世纪末,随着阿拉贡与卡斯蒂利亚的合并,西班牙的统一,西西里则成为了西班牙王国的领地。1799年,拿破仑攻克那不勒斯,西西里成为波旁王朝的附属。 直到1861年,西西里岛回归意大利王国。西西里的历史就是一部被殖民的历史……

复杂与混沌的巴勒莫 巴勒莫位于第勒尼安海岸,依着巴勒莫湾是一个有着天然的险要的良港。被歌德誉为“世界上最美的海岬”。从那不勒斯出发,乘坐过夜的游轮睡上一宿,次日清晨可抵达巴勒莫港。趁着游轮停靠整理的时间,可在甲板上一览巴勒莫港湾的日出晨曦—海上出红日,碧波彩粼粼。远山映绯色,近听海浪声。

蒙雷阿莱(Monreale)位于巴勒莫市区西南8公里的加蓬特山山腰上,是一座融合了多种建筑风格的天主教堂。Monreale原义是指国王的山。公元831年,阿拉伯人占领西西里,将巴勒莫设为首都,并把巴勒莫主教教堂改建成了清真寺。当时的天主教主教只能迁移到效外庄蒙雷阿莱。公元1072年,诺曼人把阿拉伯人赶出西西里,蒙雷阿莱所在的山区成为皇家的打猎场。1174年,当时的诺曼国王威廉姆二世下令在蒙雷阿莱修建教堂,并把它提升为主教大教堂。教堂的外表为典型的诺曼式建筑,朴实庄严。但走进教堂的那一刻,却令人叹为观止。整个教堂内部无论墙壁,立柱都装饰着美轮美奂的拜占庭风格的以黄金为背景的彩色马赛克壁画。讲述这圣经旧约与新约的故事,其规模和制作的精细程度完全匹敌威尼斯的圣马可教堂。称之为“黄金圣殿”其实也不为过。与此同时也得感谢诺曼国王威廉二世,作为穆斯林文化能与基督教文化并存的诺曼统治时代,能将阿拉伯、拜占庭和诺曼艺术文化相融合,蒙雷阿莱大教堂无疑也是多元文化结合的艺术瑰宝。

在蒙雷阿莱教堂的后面,有一家马赛克镶嵌画的工作室。工作室由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经营,这里出售的每一幅作品都是老人亲手制作,每件作品都是only one 。

诺曼人对西西里统治的几百年里,建立了西西里王国,定都巴勒莫。这座城市形成了诺曼式、拜占庭式和穆斯林式3种风格的并存。阿拉伯人在9世纪在西西里建立了埃米尔王国。诺曼王宫是由诺曼人在阿拉伯人埃米尔宫殿的基础上改扩建,将办公和居住合在一起。诺曼王朝之后的西西里王国统治者也有很多在这里居住过。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二世虽然屠杀了很多穆斯林教徒,但本人确是文武双全,多才多艺。在他统治时期王宫成为了文化中心,大批的意大利诗人汇集在这里创建了西西里诗派。文艺复兴先驱但丁也受到了西西里诗派的熏陶。

巴勒莫大教堂,又称圣母升天教堂。大概是巴勒莫建筑中,最为风格最为混搭的一个诺曼时期的天主教堂。既有哥特式门柱和钟楼,又有巴洛克风格的穹顶和雕刻,外加西班牙穆尔哈特式门拱。不例外,大教堂也作为国王的陵墓,安放着历代西西里统治者或家族的棺木。对于西西里人民来说,这里具有很重要的历史意义。1282年3月30日这个历史深处的复活节,当大教堂的晚祷钟声再次响起时,大教堂广场上发生了一件诡异的流血事件,在此后的六个星期里,西西里岛上数以千计的法籍居民被屠杀,引发了西西里人民反抗法国安茹王朝统治的运动,最终酿成了一场前后持续达150年之久的“晚祷战争”,以后被深深刻入了西西里的历史。晚祷战争的背后,是强权大国们意欲争夺对富裕的西西里王国的控制与统治权,而对西西里岛人民却是一场劫难。

法官广场又称“羞耻广场”,原因是中心大型的“裸体喷泉”。这座喷泉是1573年由佛罗伦萨的雕刻家打造的。当时正值意大利本土文艺复兴运动盛行,人们的被宗教禁锢的思想开始被解放。西西里作为偏离本土的“孤岛”,这座喷泉的建立无疑挑战了西西里保守的本地人的底线。人们认为那些裸体雕像,过于世俗得甚至有些淫荡,因此给这座喷泉起了个“羞耻之泉”。

有着典型穆斯林风格3个赤红圆顶的圣卡塔尔多教堂和巴洛克风格的玛托拉纳教堂共同组成了贝里尼广场。在圣卡塔尔多教堂对面的一座大楼里,沿着楼梯走上去,有一家由笃本会修女制作对外经营的西西里甜品店。有很多有名的西西里甜点,甜点中似乎又带着一丝儿伊斯兰点心的影子……

西西里有许多种经典的酥皮糕点是从阿拉伯人那里传承的,cannoli为一种煎管状酥皮糕点,以甜乳清奶酪填馅,馅奶酪有着各种口味,经典的便是带有柠檬口味的了。另一种海绵蛋糕cassata siciliana,上面配有杏仁面糊,用甜乳清奶酪填馅。西西里人经常在复活节、婚礼和圣诞节食用。

四首歌广场非常有意思,17世纪初,由当时的西班牙总督马奎达下令修建,也是欧洲最早的城市规划的实例之一,位于巴勒莫马奎达街和埃玛努埃尔街两条主干道的交叉路口。四首歌广场是八角形的,四面是街道,其余四面是立面几乎相同的巴洛克建筑,每一面建筑上喷泉女神雕塑描绘春夏秋冬四季,每一女神上方有一位西西里的西班牙国王,以及巴勒莫的庇护圣人:圣克里斯汀(Cristina)、宁法(Ninfa)、圣奥利维亚(Olivia),和圣亚加塔(Agata)。

马西莫大剧位于威尔第广场,是意大利最大歌剧院,欧洲第三大歌剧院,仅次于巴黎歌剧院和维也纳国家歌剧院,以完美的音响效果著称。马西莫剧院的建筑灵感来自西西里古典建筑,外部为新古典主义风格,融入阿格里真托希腊神庙元素。电影《教父3》中阿尔帕西诺在剧院门口被狙杀的一幕在此拍摄。坐在剧院门口,口啃着冰淇淋,影片中最后的长镜头浮现在眼前—垂垂老矣的一心救赎逆转家族命运却现实打败的迈克,在西西里老宅的院落里孤独地死去……

兰佩杜萨的《豹》同样也是描写以萨利纳亲王为代表的最后一批西西里旧贵族阶级,在风云变幻的时代中,沦为平凡人后无力的落寞感。或许这就是西西里人,千百年来始终保持着相对封闭和固有的传统。直至今日,巴勒莫的街道和教堂百年来并未发生什么本质的改变。兰佩杜萨出身于巴勒莫一个没落贵族家庭,其府邸隐没于众多老旧不起眼的街道中。我们在不经意的穿梭中,居然发现了兰佩杜萨宫。

巴勒莫,但丁和歌德眼中世界上最美丽的“伊斯兰城市”。作为西西里最大的城市和首府,介于她在西西里复杂历史中的多重的地位,注定巴勒莫是一个与众不同的意大利城市。巴勒莫让你一眼望不透,时而让你感觉到幽静出世,纯朴敦实;时而又有点儿杂乱喧嚣,混沌复杂。如同《教父》中的名句所言:永远不要让别人知道你在想什么……

诸神之城—阿格里真托 阿格里真托位于西西里岛的南岸,历来是地中海的扼守重镇,也是西西里曾经最辉煌的地方。公元前581年,大批的希腊移民来到这里建立了这座城市。阿格里真托在公元前5世纪到6世纪末期间,曾经依靠海上的贸易,繁华鼎盛一时,大兴土木建造了这座“诸神之城”。因此,希腊诗人品达尔曾盛赞他为“人间最美的城市”。

位于阿格里真托以西15公里处的地中海岸,有一片天然白色悬崖,由于常年受到地中海海浪的冲击和烈日的暴晒,在悬崖表面形成了一级一级波浪形的白色纹理,远观又好似一排排白色的阶梯建在悬崖上,让人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传说当年以土耳其人为主的海盗在地中海航船,一次遇到风暴后漂流到此,将这里作为栖息地,又有了思乡之情,故将此命名为土耳其台阶。

耀眼的黄沙、深幽的碧海、迎着冬季的海风,坐在沧桑的土耳其白阶上,遥望对岸的非洲大陆……记忆中《西西里的美丽传说》那位青涩少年在这里青春萌动,在这里他趴着写下了对玛莲娜的思念与倾慕……

二月不是来西西里旅游的最佳时节,却是神殿之谷最美的季节,山谷中开满了巴旦木杏花,田野绿意一片,布满黄色小花。中世纪的阿格里真托在拜占庭的统治之下,由希腊人建造的城邦逐渐移居到北面的山坡之上,也就是现在的阿格里真托新城。“神殿之谷”便是被遗弃的希腊古城区,反而没有被后世的文化所覆盖,成为希腊本土之外保存最好的古希腊神庙群,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也是世界最大的考古园区之一,据说有7座多立克风格神庙遗迹和一些零星挖掘的遗址,包括一座考古博物馆。由于时间的匆忙,此行我们只找到了四座神庙遗址。

所谓希腊神庙的建筑风格,不得不要介绍一下古希腊建筑中的三柱式。依次为出现的先后, 半径由粗到细, 柱头由简到繁, 柱长由矮至高。   多立克 Doric:简单明了, 柱子半径上窄下宽, 柱头没有装饰, 柱身有20道凹槽, 无柱础 。   爱奥尼 Ionic :优雅柔美, 半径比多立克细一些, 柱头用两个对称向下涡旋装饰, 柱身有24道凹槽。   科林斯 Corinthian :华丽花俏, 半径最纤细, 柱头为两层芼茛叶和四个小涡旋, 柱身也有24凹槽    那么古罗马的五柱式则是从希腊的三种柱式延伸, 再加上新创作的托斯坎和复合式:   托斯坎 Tuscan :简朴厚实, 比多立克更加粗壮, 无装饰, 柱身也没有凹槽 。   罗马多立克 Roman Doric :从希腊多立克发展而来, 底座加入柱础   复合式 Composite :综合爱奥尼的两对称下涡旋和科林斯的两层芼茛叶装饰。

朱诺神庙,也就是赫拉神庙,建于公元前450年,是一座13*6的多立克柱式神庙。34根柱子中有25根保留了下来。朱诺神庙代表着爱情和女性的生育,由此新婚仪式在此进行,祭祀物,绵羊,代表着温柔。

海格力斯神庙,又称大力神神庙。这座神庙是神殿谷最古老的多立克式神庙,建于公元前520年,有6*15柱式。今天能屹立在我们眼前的8根立柱,是由1924年英国考古学家哈德亚斯修复起来的,剩余的38根,全部毁于地震。

沿着途寻找协和神庙,可以看到古代希腊人所建的城墙和墓穴。

协和神庙,建于公元前450年的多立克神庙,是西西里最大的神庙。6世纪时,这里曾作为基督教堂使用,这也使得这座神庙能相对保存完好。完好程度仅次于雅典的帕特农神庙。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标识就是取材于协和神庙。

协和神庙,也可音译作康科尔迪亚神庙。罗马的和谐女神康科尔迪亚Concordia,对应的是希腊和谐女神哈尔摩Harmonia,是爱神阿弗洛狄忒和战神阿瑞斯的女儿。据说神庙的命名,只是根据在附近发现的一个刻有代表和平的铭文而来,当初希腊人到底是献给哪个神的,已经无法考证了。而在千年橄榄树陪伴下,这座保存完好的神庙显得是如此的落寞与沧桑。断臂的伊卡洛斯Lcarus铜像矗立在一旁,更是增添了古希腊没落的悲剧感。传说克里特王国建筑雕刻大师达代罗斯Daedalus,为了逃离克里特岛, 达代罗斯打造出两副蜜蜡糊羽毛做成的翅膀, 父子两人穿着翅膀终于飞出克里特岛时, 伊卡洛斯不听父亲劝, 飞得太高太接近太阳, 蜜腊因热融化, 翅膀也跟着瓦解, 最终跌落至地中海中身亡。

这座青铜像是波兰现代雕塑家伊格尔•米托雷的巨型铜像艺术品, 主要是以古典时期的雕像为题, 加入梦幻色彩。2010年左右,米托雷的作品相继安放在神殿之谷当中。现代艺术浮夸的古希腊人物雕塑, 与千年神殿残垣共同屹立在寂静的山谷之中,既有着形式上的违和感,却又有着情感上的相似感。

朱庇特神庙,对应的就是希腊宙斯神庙。这座万神之王的神庙,如今只是一堆乱石岗……我们只有在图案中,看到神庙的原貌了。其中两座横卧的长达7.75米的巨石像复制品,是支撑神庙的雕像。真品存放在考古博物馆里。

阿格里真托,坐拥绿色山谷之中,葱郁之中矗立着红褐色的神庙残垣,蔚蓝高远的天空之上,鸟儿展翅飞翔……不得不要感叹一下古希腊人建城选址的智慧。这座被古希腊人、罗马人、拜占庭人和阿拉伯人先后统治过的城市,而距离2500年的古希腊遗址,至今仍然巍然得屹立在世人面前,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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