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自万历中叶以来,整个东亚地区以及沦为了“沸鼎同煎,无一片安乐之地,贫富尽倾,农商交困,流离转徙,卖子抛妻,哭泣道路,萧条巷陌,……商旅不行,货物不聚。”的地狱场景。屋漏偏逢连夜雨,位于满洲利亚地区的赫图阿拉城(今辽宁新宾),女真部落一位领袖努尔哈赤,自称可汗,建立后金汗国,并与明帝国连年开战,直接导致朱明军费日益膨胀,财政濒临崩溃。朱明为了应付日益膨胀的军事开支,不得不加派“辽饷”,农民赋重难支,民不聊生,由此发动了大规模的起义。朱明为了剿灭这些起义军和流寇,不得不竭泽而渔,继续加派剿饷、练饷,又进一步导致反明武装继续扩大,至此,朱明已经成为了东亚的绝症病夫,“譬一人之身,元气赢然,疽毒并发,厥症固已甚危,而医则良否错近,剂则寒热互投,病人膏肓,而无可救,不亡何待哉。” 明末,大西南地区也陷入了一片混乱。朱明自身难保之际,沐阀亦尸位素餐地被捆绑于朱明的战车之上。随着朱明辽东战场的屡屡失利,遂打起了征用滇黔土司入辽的计划。朱明渴望让滇人和黔人的战士为朱家皇帝白白流血,让他们为事不关己的战争白白牺牲。为了摆脱朱明的无理压迫,奢崇明、安邦彦在大西南地区打起了反明独立战争的第一枪。 奢安独立战争 奢、安独立战争的发起者奢崇明是四川永宁大土司(今四川泸州地区),时任永宁宣抚使;安邦彦是贵州水西大土司(今贵州毕节地区),时任贵州宣慰司同知。奢、安均系世袭四川、贵州大土司。 水西安氏是黔西一带历史非常悠久的彝民势力(也就是原滇东三十七部的分支),曾在大理时代被封为罗甸国王,开始了对水西的世袭统治。南诏时阿佩、大理时普贵、蒙古时阿画都在开国时纳土袭爵,持续执掌水西地区统治权,直到满清的康熙时改土归流才彻底失去自治权。 而永宁奢氏亦系四川永宁(今四川泸州江安合江一带)土司,与水西安氏世代联姻,两族唇亡齿寒,一损皆损,一荣皆荣。 朱明入滇时,由于对元梁王势力的痛恨,水西安氏的首领霭翠在洪武初年便率众归附朱明,“贡马方物”,以表忠诚。朱元璋大喜,“以原官世袭,税听其输纳”,将水西、水东合并,设为贵州宣慰司,以霭翠为贵州宣慰使,位居贵州各宣慰使之上。霭翠逝世,其妻奢香(四川蔺州宣抚使、彝族恒部扯勒君长奢氏之女)代袭贵州宣慰使职,年仅二十岁。贵州宣慰同知、水东大土司宋钦同样逝世后,其妻刘淑贞代袭宣慰同知。水西、水东土司领主位置落在了两个女人的手中。尽管奢香亦对朱明表示效忠,但在朱元璋和他的明帝国眼中,水西安氏永宁奢氏这种“大理封建自由”残余无论如何尽忠和示诚,都无法改变明政府决意将其消灭、收大权于手中的念头。 从朱元璋建立明帝国的那天起,在西南,他的最大梦想就是“改土归流”,把一切权力集中到明政府的手中, 灭梁王与大理胜利的第二年(洪武十五年),朱元璋的平南大军在归途中在安氏水西势力范围内的毕节、赤水、七星关、黑张(赫章)、瓦店等地纷纷设卫,令傅友德以大量兵力控制水西,称“霭翠之地,必以十万众方可定也”。 而发生在洪武十七年1384年的奢香事件,更是朱元璋对水西安氏的第一次的无耻试探。 洪武十七年,明王朝派驻贵州的封疆大吏——都指挥使马晔,在朱元璋的唆使下,故意挑起边衅,其视奢香为“鬼方蛮女”,他好事贪功,企图以打击黔西彝人各部头领为突破口,一举消灭黔西自治势力。他下令将奢香扣押贵阳,用彝族最忌讳的侮辱人格的手段,“叱壮士裸香衣而笞其背”。一时滇黔各部群怒集起,战争阴云密布。但奢香却通过口信告诉众人慎勿妄动。 面对明帝国公然的挑衅,水西、水东两位年轻的领主极为冷静。奢香被马晔关押期间,宣慰同知刘淑贞四处走动,在安抚深觉受辱而欲起兵的水西及其他彝族各部的同时,亲自赴京上访,向朱元璋为奢香讨个说法。 朱元璋看水西、水东各部未被激怒,未达到碰瓷的目的,而自己明显也太过理亏,遂决定放弃屠灭黔地土司的计划,一方面诏奢香进京进行表演性“歉意”,同时召马晔进京治罪,罪名是“开边衅,擅辱命妇”。当然,治什么罪,明史上没有交待,估计是另外换个地方做官罢。 奢香的忍辱负重,朱元璋的小心谨慎(朱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对手越是谦和退让,他越是小心,不肯出手),避免了滇黔的一次严重危机。 但是明帝国派出的官吏公然裸笞当时西南彝家的精神及政治领袖,无疑在奢、安两氏人民心里烙下耻辱的印记,仇恨的种子已经悄悄埋下。 到了明代中后期,明帝国吏治日益腐化,内忧外患。而在西南,明统治者无论是与广大普通西南平民百姓,还是与土司领主,矛盾都日趋复杂化与尖锐化。北京政府所派出的流官不但鱼肉滇黔百姓,苛收重赋,对企图抗拒流官暴政的土司们也是苛责打骂,视为贱民,常常以改土归流这把刀子举在土司们的头上,动不动加以威胁。(贵州提学道刘锡玄曾书载:“官兵鱼肉黔人,既极残酷。有过苗仲寨者,苗仲具鸡黍,称主人甚谨,临行,辄破算器,加楚折焉……流官之削土司,真可痛恨。然土司之孱弱忠顺者尤被困……纵衙隶土司者十人而九,弱怒色,强怒言久矣”。)而对长期以来的世袭的土司制度,流官们也横加干涉以获取私利,凡世袭者必向流官上私纳黄金已为不成文之陋规。如天启初年,水西安位继承祖父职位,光是贵州分守兵备副使邵应祯一人就向安氏“索该酋金银常例,不下两三千金”。如而不纳金者,“承袭有积至二三十年不得职者”。与水西安氏世代为姻亲的永宁奢氏是为例。万历年间奢氏首领奢效忠死后,奢氏陷入了奢效忠亲弟奢崇明与效忠庶子奢崇周的土司位置争夺战。而朱明的永宁总兵郭成、马呈文竟然利用双方混战之机,出兵趁火打劫,将“奢氏九世积财,搜掠一空”。而在奢崇明成为代永宁宣抚使后,当地流官却以“行勘未定”为由(估计是奢氏财产被掠,又经战乱,纳金数量上满足不了流官们的胃口),拒绝承认,并多次向朝廷议请将永宁地区改土归流,彻底废除奢家的世袭统治权。朱明残暴无力干涉奢氏继承法的行为,使奢崇明日益明白了,大西南人民苦难不仅来自暴政,而更是来自北京政府。除非摆脱朱明的统治,解除颈子上亡国奴的枷锁,否则暴政不会停止 天启元年(1621年),明政府在后金战线上吃紧,要求水西、永宁二土司征兵赴辽作战,为朱明白白送死,这成了奢、安独立战争的导火线。奢崇明开始时,仍然履行义务,调集兵马两万至重庆。但卑鄙吝啬的明政府竟然拒不发放军饷军粮,本应发放的四十万两饷银也只给了四万两;另一方面,重庆巡抚徐可求又指责奢崇明所调之兵大都老弱病残,毫无战斗力,要求遣回永宁重新征调。作为一名土豪,奢崇明与他的彝人子弟兵有着如同血亲一般的有机性联系,他绝不能忍受自己的父老子弟为腐朽的朱明皇帝去远征辽东,因为在那里等待着他们的,只有寒冷与死亡。奢氏父老们遂高唱“毋向辽东浪死歌”,推举出他们的英雄奢崇明,正式发动了反明独立战争,“众至十余万”。《无向辽东浪死歌》来源自隋末抗暴起义中,是王薄所作的,号召大家不要再忍受暴君隋炀帝的奴役,不要再去辽东白白送死。歌词如下: “长白山头知世郎,纯着红罗锦背裆,长矟侵天半,轮刀耀日光。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忽闻官军至,提剑向前荡。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 奢崇明扯起了反明独立的大旗后,率领二万徐可求所说的“老弱病残”永宁军轻松攻占了重庆,大快人心地斩杀了朱明巡抚徐可求及其他官员二十余人。并分兵攻占了合江、纳溪、遵义等重镇,后来还围攻成都达一百多天。之后,奢崇明建立大梁国,自号大梁王。设丞相、五府等官。 奢、安两氏虽然也有利益冲突(之前奢崇明之子奢寅与安尧臣就有领土之争),但其矛盾属于诸滇土司的内部矛盾,其家族世代联姻,整体利益是根本一致的,而滇黔土司与朱明帝国的矛盾,则是不可调和的敌我矛盾。此时水西安氏首领安尧臣刚死,其子安位年幼,尧臣妻奢社辉(奢崇明的亲妹妹)摄事,水西大权掌握在奢社辉与安尧臣之弟贵州宣慰司同知安邦彦手中,奢社辉和安邦彦听到奢崇明起事的消息后,没有过多的犹豫,也迅速举起了反明旗帜,迅速占领了毕节、安顺、沾益等地,投入了伟大的大西南土司独立战争之中。 尔后,奢崇明、奢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率军数万分道向成都进发,先后攻陷富顺、内江、资阳、简州(今四川简阳)、新都、龙泉(今四川成都市东南附近)。梁国军队包围成都。时成都明军有2000人,朱明布政使朱燮元急调石柱宣慰司(治所在今四川石柱县)、龙安府(治所在今四川省平武县)等地明军入援,同巡按御史薛溥政等分门固守。慌乱的明帝国立即升朱燮元为四川巡抚,调派杨愈茂为四川总兵官,入川来镇压梁军的独立战争。石柱宣慰使秦良玉(女)遣弟民屏,侄翼明等率士卒4000人进驻南坪关(今四川南川西南),扼重庆梁军归路,又分兵守忠州(今四川省忠县)。秦良玉自统精兵6000沿江西上。明帝国贵州巡抚李标也派总兵张彦芳、都司许成名、黄运清等也出兵至巴蜀地区,对奢梁军呈现合围之势。 而后从十月至十二月,奢梁军与明军大小百余战,一万多名梁军勇士为了建国道路先后牺牲,由于敌我实力的悬殊,梁国的遵义、绥阳、湄潭、桐梓、乌江(今均属贵州省)等地先后沦陷于朱明之手。梁军方面,奢寅在成都造云梯和旱船(吕公车),日夜攻城。却不幸运遭到了明军的夹击,秦良玉等各路明军到达成都以后,与登莱副使杨述程、安锦副使刘芬谦大败梁军于牛头镇,新都遂沦陷于明手。 天启二年(1622 年)正月二十九日,梁军内部出现了可耻的叛徒,其名为罗干象。这名滇奸无耻地勾结明将朱燮元,朱燮元遂决心对梁军诈降,诱奢崇明至城下,再败其军,罗干象投降。至此,梁军攻略成都的计划遂告失败。朱明军乘胜追击,先后侵占了资阳、内江、简州、泸州等40余州县,奢崇明父子不得不退往永宁。 五月二十三日,明军进逼重庆,梁军遣周鼎援军数万来救,秦良玉率秦民屏夺取二郎关,总兵杜文焕破佛图关。周鼎援军不幸遭到失败,牺牲了上万人。二十八日,重庆沦陷,梁军将领樊龙和张彤殉国。此后,双方屡战于建武(今四川省大坝西、兴文南)、长宁(今四川省珙县东)、珙县、宜宾、遵义一带,互有胜负。 天启三年(1623年)春,朱燮元决定集中兵力,直捣梁军永宁基地。设疑兵于纳溪,佯为进攻,而暗中集中主力于长宁,进兵永宁。四月,侵占永宁。五月,侵占蔺州(今四川省古蔺)。奢崇明父子率余部败退水西龙场(位于四川省叙永县东南,今属贵州省),联合安邦彦兵团,分兵夺取永宁、遵义,未能成功。明军乘梁后方虚弱,分5路进兵龙场,奢崇明妻安氏、弟奢崇辉及大学士、经略、丞相、总督等文官武将多人不幸被俘虏,1000余人惨遭明军屠杀(一说万余人),奢崇明父子俱受伤而逃亡至水西,投奔安邦彦。明廷令废水宁宣抚司,设道府治理其地。 朱明虽然将奢氏赶出了巴蜀地区,但是却仍然与水西的安氏对峙了近7年之久。 崇祯二年(1629年)四月,川贵总督朱燮元派遣贵州总兵许成名等由永宁出兵侵占赤水卫(今四川赤水河)。八月,水西领袖安邦彦以歹费等人防守陆广(今贵州省六广),乌迷等人防守遵义,阿蚱怯等守鸭池、三岔,各自号元帅。安邦彦自号“四裔大长老”,奢崇明称“大梁王”,合兵10余万攻击赤水。狡猾的朱燮元采取诱敌于永宁一带决战的作战方针,密令赤水守将许成名佯败诱敌,同时令总兵林兆鼎、副将王国祯、刘养鲲分别从三岔、陆广、遵义出兵。安邦彦欲先破永宁,再回师迎击林兆鼎等军。四川总兵侯良柱、兵备副使刘可训由水宁出击安邦彦失利,退入城中,安邦彦占据五峰山桃红坝。侯良柱、刘可训出击桃红坝,奢安联合军惨遭失败,1万余人战死,安邦彦奔据山巅,据险固守。侯良柱,许成名等乘雾突袭其寨,安邦彦仓皇接战,败逃鹅项岭,又被侯良柱追败,数万人牺牲。其后明军仍然死死咬住,又追败联合军于江土川(一说红土川),安邦彦、奢崇明以及水西军都督莫德,俱因伤势过重而牺牲,联合军残兵败退水西。然而明军却对小小的水西藩一筹莫展,水西藩独立战争一直坚持至明亡清初的时代。直到吴三桂入侵时的最后一击。 奢安独立战争爆发后,云南境内也纷纷响应,地处滇、川、黔交界地的云南土司纷纷起事,沾益土妇设科及其土目补鲊、奈科、期曲等也纷纷附庸安邦彦、安效良等起义,“焚劫沾、倘、炎、松、交、白六站、堡”,并攻陷平夷卫;武定张世臣纠结小东川土目,攻陷他颇、补知二堡。“武定、寻甸、嵩明之间日寻干戈,无一日不传警报矣”。由此,爆发于贵州、四川的奢安独立战争,席卷云南。而此时,云南“水旱连年,四金而易米一石”。沐氏如坐针毡,闵洪学巡抚云南两年后认为其“日夜求固圉,如漏舟之在巨浪也;日夜言讨贼,如徒手之缚猛虎也。处无何如何之地,出万有一生之谋。卧薪尝胆,撑挨到今,其以滇之艰危备阅之矣”,水西安氏起义之后,“羽书交至,征兵于云南”。而对于朱明饬令的援黔之责,沐氏也是有心无力,“至于黔之望援,滇亦无辞,顾滇之力亦不容不审也”。云南巡抚闵洪学等希望朝廷“一一为滇熟思审处,勿强滇以力所不及”。云南唯一可调之军队主要为滇南土司兵,如阿迷州土知州普名声和安南长官司沙源等之土司兵,即《修攘备考》所云之“时下沙、普二兵最劲,沙可六千,普可五千”,闵洪学也认为“滇兵以沙、普为白眉,普往而分滇之半矣,普兵赴黔,是即滇之援黔耳”。因此,镇压云南境内的土司起义的任务,主要落到了滇南土司身上。他们的功绩见于记载者甚多,并由此加官进爵,显赫一时。此后沙普独立战争的两股主力普名声和沙定洲势力,就是在镇压奢安战争时发迹的。(沙普此时未能响应奢安的确可惜,如果此时沙普举兵响应奢安,极有可能导致大西南的滇黔蜀都获得独立,大西军也无法入侵大西南,沙普此时失去千载良机,尔后复国后为贼所乘,实为可叹) 伟大的奢安独立战争,战争从天启元年至崇祯十年,前后持续17年,波及川黔云桂四地,共造成了百余万死伤,大规模交战持续9年。在这场战争中,明帝国犯下的战争罪行是极度令人发指的: 在战争过程中,贵阳被奢安联合军围城半年,残忍的朱明军官既不放走百姓(因为担心百姓投靠奢安联合军),又为了守住城市,遂对贵阳人民展开大屠杀而后食其肉充为军粮,贵阳城内四十万居民,最后朱明兽军吃到还剩2万多人,总兵张彦芳公开组织杀人,人肉四斤值银一两!一时之间,西南大地哀鸿遍野,呈现一片率兽食人的阴森场景! 奢安独立战争虽然失败了,但他沉重打击了朱明对大西南地区的奴役控制,客观上也削弱了朱明对后金汗国的军事压力,加速了朱明的灭亡。
未能实现的正义——奢安的独立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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