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有段时间,织机街上流行着养金鱼的爱好。这个爱好一家传染一家,很快很多家庭养了金鱼。我们133号大院最开始就有两家养金鱼,一个是我家,一个是何伯妈家。
我父母和三姊妹。
我家主要是父亲爱好养金鱼。他在玻璃店划了五块玻璃,到化工店买来环氧树脂,自己做了一个玻璃金鱼缸。不记得从哪家弄来几条金鱼,就这样养了起来。
养金鱼,要解决好两个问题。一个是鱼饲问题。或喂沙虫子,或喂面条。后者容易把水搞浑,不是理想的鱼饲。于是,到郊外捞沙虫子,成了养金鱼人家的标配活。首先要做一个捞子:用一块汗衫布,缝成斗型,把开口处缝在铁丝圈上,再把铁丝圈固定在一长竹杆上。清晨或傍晚,选一口水肥的水塘,手拿竹杆,将捞子在水塘里左右来回捞着,沙虫子就沉积在衫布斗中了。二个是水的问题。金鱼很娇贵,对水的要求特别高,如果用自来水,一定得用过夜自来水,让氯气散发干净。否则,金鱼很快就会死去。用井水,也要注意井水是否放了消毒粉之类的东西。

那段时间的早上或傍晚,我经常和父亲一道去回龙山瞭望塔下的水塘捞沙虫子。从织机街到回龙山,要经过马王街、古稻田、天心阁、建湘南路、城南路,最后,在铁路边一条小巷进去到达回龙山。因回龙山地势高,所以,消防部门在这里建了瞭望塔,专门观察城区火警。这里还有长沙市最大的体育场,后来改建成了贺龙体育场。那个时候,这一带还是城郊结合部,瞭望塔附近全是菜地和水塘。每天早上,这里的水塘十分热闹,塘周围站满了捞沙虫子的人。可见,当时养金鱼是多么地普及。

中者为我妹妹。
一天下午,我妹妹向父亲提出,她和院子里的同学毛利到回龙山去捞沙虫子。那时她们才11、2岁。父亲不知怎的,竟没加考虑,就同意了。她们去了二三个小时,还不见回。这时,我妈妈回家了,得知父亲同意妹妹她们独自去郊外捞沙虫子,又气又急,把父亲骂了一顿。父亲这个时候也意识到错了,后悔不该同意她们去。他马上往回龙山跑去,寻找她们。好在妹妹知道平时我们在回龙山捞的那几口塘,所以,她们没有去别的地方,径直来到了塔的附近。父亲很快在塔下塘边的菜地里找到了她们。原来,她们俩在捞了一点沙虫子后,看到菜地里藤上的苦瓜长得可爱,便去摘,怕人发现,她们把苦瓜藏在带去的伞里。父亲看到了她们,心里的石头落了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她们偷苦瓜的行为也就没怎么批评,叫她们把苦瓜放在菜地里,就赶快领着她们回来了。

养金鱼最有成就感的时刻是看金鱼“散籽”,以及“籽”变鱼。如果看到公鱼追母鱼了,就要把它们单独放在底部干净、平坦的盆里,如脸盆。让母鱼把籽下在脸盆的底部。下完后,要及时把鱼公、鱼母都捉走,不然,它们会把鱼籽吃掉。金鱼“散籽”后,为了加快“籽”变鱼,遇到出太阳的天气,要把脸盆放在太阳下晒,这时,白色的鱼籽就会慢慢地变出一个黑点,这就是鱼仔的眼睛。再后来,鱼仔就破壳而出了。

父亲养的金鱼多次“散籽”,院内院外的邻居都来向父亲要鱼仔喂。父亲非常乐意地把鱼仔分给大家。父亲还把养鱼的一些诀窍告诉给大家,如刚出世的鱼仔只能吃蛋黄;鱼长大后,每天要换水,但只要换三分之一的水就可以了;发现鱼有毛病,就要及时把它捞出来另外养着,以免传染,一般放点土霉素粉就可以治鱼病,等等。

养金鱼到了一定境界后,就追求养的品种了。金鱼有很多品种,如墨龙、珍珠、水泡、五花、虎头、狮头、红头等几十种。一个家庭一般也就只有几种品种。那时不像现在,金鱼市场这么发达,要扩充品种,一般要到人家家里预约鱼仔,从小喂到大。因此,品种扩充速度很慢。这也是大家互相暗自较劲、比赛的地方。

那时养金鱼成风,与很多大人到医院开病假条休病假有关。他们都没有上班的积极性,想方设法在家休息,以养金鱼等方式,过着休闲的日子。后来,我想,这种精神状态可能与当时“批邓”,批邓小平的“奖金挂帅”有关。1975年,邓小平抓整顿,政策是干得好,可以发奖金。到了1976年“批邓”,人们干好干坏一个样,也就没有了积极性。(待续,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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