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禅者 ——访洪启嵩先生 编辑/烟轩琴阁 (整理 李文静 )
记得在2015年12月份的一个下午,我与罗兰老师一行从杭州出发,赴江苏无锡为了拜见国际禅学大师《地球禅者》---洪启嵩先生,下午17点左右抵达无锡市,当车刚停在尚田庄园的门口时,就已经见到了洪大师与罗老师的陈师兄在门口迎接我们的到来,说真的,洪大师的气场与谦卑,着实令我大吃一惊!

晚餐大概一共有70人左右参加,中国佛教的三大领袖也在其中,我有幸坐在洪大师边上,大家聊及甚多,并在餐间还与洪大师进行了推手与切磋,让我真实地感受到了生命的禅意和洪大师本人的生命气质及其强大的生命能量,因为让我真正感到诧异的是,推手时感觉到了洪大师的力量并非源于肌肉之力,而是践行了武林功夫中的最高境界---筋与骨的力量,腰间的旋转与手法的协调程度,柔软的来一塌糊涂,还着实让我親身体验了一次洪大师运用五脏六腑呼吸的能力,从中骤升感佩!

餐后,又与我们一行人单独聊了二个小时左右,才依依不舍地送洪老师与龚老师到宾馆休息,随后我们一行驱车返回杭州,以至将收获镶嵌于灵魂深处,至今记忆犹新。从洪大师的诸多著作里以及和其面对面的交流中,确实对于禅学又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受益实在匪浅。

下面是洪大师在赴复旦大学授课的空隙中,记者采访洪大师的对话,记述于此:

洪启嵩先生出生在台湾,自幼思考生命真谛,参学各派禅法。他专注于对未来及人类生命自身的观察,并对人类身心升华有独到的创见和体会。用出版界史洪先生的话来说,洪先生还应该算是“华人学者里最全面的中华禅研究和著述的学者”,目前著书已愈百本,新书《禅观宗要》也很快就在大陆出版。前不久,我们利用洪先生来复旦讲演的间隙,和其进行了如下的采访和对话。 问:洪老师,听介绍说,您十岁就开始思考人生问题,是什么样的因缘让你这么早开始修禅? 洪启嵩先生(以下简称洪):我真正开始思考是九岁。五岁的时候,家里工厂爆炸,我看到人慢慢在我眼前死掉。我七岁的时候,父亲去世。这些经历对我心灵触动很大,我开始思考生死问题以及生命的意义。人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到底真的存在吗?宇宙到底是真的假的?如果存在,存在之前是什么?有没有开始和结束……大概所有的康德命题我都想过,还给出自己的答案,但答案都只是我自己的想法而已,不能解决问题。十岁后开始学习打坐,找寻真正能参透生死,超越生死的方法。 问:你通过什么方式学习呢? 洪:我家里有很多佛教的书籍。我从认识字开始就看佛教的故事,佛教的书籍。我大姐买了很多国学的书。我小学《红楼梦》就看了六七遍,从小国学基础打得非常好。国中时,文言文和白话文的书看得差不多,这是我通古书的一个方便。看着书,自己开始学参禅,也开始到处参学。但是好困难,一个十五岁的孩子骑脚踏车十几公里去参访,人家还不一定教你。慢慢训练,慢慢看,各种方法都学过。能控制血压,心跳。但是发现这些没有用,你能控制外在的东西,但是你的烦恼还是在。所以,我转到禅宗。高中时,我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本书《六度集经》,后来就专注禅法。大一时,我每天骑车一个小时去听南怀瑾老师讲课。我读了他所有的书。 洪大姐:我买的书,他看得比我多。我父亲是很爱买书的人,甚至借五千钱,买一整套的《大藏经》,在1985年那时候,这笔钱可以买好几幢房子了。我父亲捐钱给寺庙,从来不留名字,就叫无名氏。 问:据我们所知,你20岁开始就推广禅学。在推广之前,你必定自己有很多心得和体会,才去和别人分享。当时,你是怎样一个状态呢? 洪:其实,我在大学时读的是经济学。很多人说怎么学经济的去搞佛学。我长期以来的体会是,如果生命要作一个最有效的投资,每一个人都应该学禅。因为,禅是能够提升身心的最好方法, 而且能够让整个生命产生最大的效益。在古代,一直是少数贵族的独特文化,我所做的是让每一个人都能够学禅,从“自觉”到“普觉”,这是我要推广禅学心中最大目标。 大二时,我就开始禅法的教学,开一些佛法课程,也开始写一些研究的文章。在研究学习过程中,碰到很多困难阻碍。于是我要求自己,每次去拜访学者前,做好准备工作。我一直有一个愿望,叫“苦教乐学”。如何把传统中师傅花几十年才能教授的东西,不是宗教性的手法让每一个人学到。我一直认为禅法不只属于佛教,而是全部人类的精华。我一生里面都试图做这件事情。我以后做的事情都在当时有明确的想法,一步一步走来,现在我就在推广觉悟的社会运动。 当然,我有很多生命经验,有过死亡的经验,目睹他人死亡的经验,碰到过很多事情,让我认为这才是解决之道,驱动着我走这条路。

问:在佛教发展和佛学研究方面,台湾比我们至少领先二十年,好的经验、好的想法我们理应让大家分享。听说洪先生很早就开始关注佛教与环保护生了。 洪:环保方面的议题,我最早研究大概在二十年前。传统的佛教环保思想是放生,但是慢慢发现一个问题,放生的地方非宜,甚至导致生态破坏。 本刊:听说台湾有过这方面的研究,百分之九十放生的动物会死亡,放生变成了“放死”。 洪:有些人把淡水鱼放到海水里,海水的放到淡水里,更可怕的是他们常常把强势的外来物种放到一个池里,其他鱼都被吃光了,这到底是放生还是“放死”呢?所以我开始强调放生不如护生。河流清净了,自然所生的鱼类超出你所放生的千倍万倍。但是我们人常常有这样一种观念,强调我放生的鱼是我的,是“我执”的表现。 我去种树,鸟来了,虫来了。这个所创造的生命景象多好。而且放生应该与生态学者的研究结合。什么地方放什么样的物种。比如,现在台湾日月潭的玻璃鱼,其实就是一种食人鱼,小小的,把其他的鱼都吃掉了。佛教的善心良意却不知不觉种下恶果。这让人十分痛心。而且还有一点,放生甚至变成一种行业,专门抓过来供放生。那些关在笼子里的鸟,十只鸟有两只可以飞,其他的都掉下来了。我认为自然状态下,鸟受伤了去救治它当然是对的,人家特别抓给你放生,其实成了你拿钱去养他们抓鸟,这就很奇怪了。 我还有篇文章,提出了三世的环保观。不要把脏的地球留给后代,因为环境污染后,下世还是你自己来“享受”。后来台湾在这方面的研究越来越深入,那是很了不起的,我只是在刚开始时起到一点小作用。

问:洪老师,我们了解到,你在83年就创立文殊佛教文化中心,带领台湾佛教迈入现代化。很想了解你是怎样界定传统佛教和现代佛教? 洪:我读大学时,台湾请佛经很困难。佛教的器具,比如一串念珠就好贵,大学生要两个月才能买得起。佛教的东西很边缘,即使能拿到传统经书也都没有标点。我感觉到佛教的各个层面都需要改变。 那时候,和几个好朋友一起,在我母亲的大力支持下,成立了佛教文化中心。开始设立周末佛学讲座。虽然现在台湾到处都是,但在当时是一个创举。完全用现代的话题,把经书内容与现代社会相结合。我们请专家学者,修行的师父居士,每个周末都有讲座。几百次下来,大家自然发现原来佛法可以这样走出来,走入社会的,这引发风潮,引领后来佛教演讲的方向。 当时经营这个地方很困难,我们大学生没有什么钱,就想出“复合式经营”的办法。用讲座带来大量人潮,我们提供最完整的书籍,自己创造的各种材质的念珠,新的佛教用品。大概台湾的佛教物品的革新是我手上完成的。佛堂,桌子……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们自己设计、定做的,用最少的资源创造出来,结果很成功。人来了,带走大量的书和用品。一个月四次,我们活动的费用就够了,还有盈余。 开始,教打坐的人太少。我就开始教一起的禅修训练。我开创 “观音祭”,“祭”,在日文中节日的意思。我用了三个月全部讲观音,把观音的思想做了整体的介绍,就这样更替活动,大量推动禅修。那时,报名参加禅修要三个月提前报名,场场爆满。这引发整个演讲思想新概念的革新,同时,也是佛教用品的新推广。我们还成立出版社,杂志,引入新形态的佛经编辑,对大量佛经重新标点。我是第一个把佛经引入电脑化,《文殊大藏经》是第一部,还有《文殊杂志》,它不仅是佛教界,也引发了整个社会的强烈反响。《文殊杂志》获得台湾金鹰文化最高奖,佛教杂志从来没有获得过。回头看,一路走来理所当然。还有就是电视,我做了一个心灵之旅的节目,访问重要的长者,像印顺大师,一集一集地访问大师。

问:记得您还出过一本《女人禅》。 洪:在我一直关注禅法的传承里面,我发觉女性禅者作用是重要的但往往名字被忽略。比如,德山的真正师傅不就是那个老太婆吗?没有她的点拨,怎么会有后来整个德山这个系。所以我写了《女人禅》,这本书引发很好的效果。我一个学生的博士论文就是写女禅者的研究,有60万字。 我心中一直有一种感觉,21世纪是女禅者的时代。所以我们上次特别去无尽庵打坐,如果说从六祖这一系来讲,中华禅第一位女性传承者出自那里。我的学生中也是女老师多一点。

问:有人说国家不幸,乃诗家之大幸,因为忧愤出诗人。如果禅修的目的是去除烦恼,那么如何能再产生好文学呢。 洪:一般人经常会对佛教有一些误会。所谓没有烦恼的人,不是一个冷漠的,不关心任何事的人。一个没有烦恼的人,是对一切都抱有深厚兴趣的人。真正没有烦恼的人,同样是吃饭喝水,可以吃出更好的滋味,喝到更美妙的感觉。对于禅者而言,世界无处不美,无处不真。抱有这样的心境,同样可以做出好的文学来。

问:禅或者佛教的智慧与科学如何沟通? 洪:佛教的智慧是一种达到没有烦恼的智慧。这种智慧和我们理解的知识有所不同。但是菩萨也不会排斥知识,在印度的时候,佛教就要求掌握“五明”(因明、工巧明、医方明、声明、内明),认为知识可以作为一种用来度化众生的手段。佛教所设的种种善巧方便,就是要充分利用当时最先进的“科学技术”来为众生对机说法,帮助众生达到无烦恼的智慧。但是真正的禅者虽然善用知识,却不会执著于知识。因缘到了,知识就可以放下了。禅者以整个宇宙作为自己的实验室,以禅为实验手段,普渡一切众生。

问:有人在禅修过程中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如,有人从未学过医学,居然在修习禅定的过程中开发了医治疾病的功能。在父母身体不适的时候,只要自己的手抚触那个部位,父母就感觉到非常舒适。希望能了解其中的奥秘。 洪:出于孝心,为父母去除病痛之苦,很好。但是不要轻易为其他人医治。禅修的过程中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很自然的。但是应该放下这些,继续精进,不能有所滞留。禅定是通往开悟的必由之路。所谓的开悟,一定是清楚明白的。修行到什么阶层,获得什么样的体验,都是有所依据,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禅是自觉的,绝对不会有稀里糊涂的禅,不明不白的悟。而且,修禅是“修心”,而不是“治身”。在禅修过程突然得到一些异于常态的能力,这并不是自己在清醒明白的状态下自主的获得,而是偶然的,是不自觉的。这是禅定的“副产品”,是“打闲岔”。如果过于执著于此,反而会妨碍自己修行和精进。应当朝向“自觉”之路,继续前进。 由于时间关系,我们的对话就这样结束了。看洪先生递过来的名片,上面写着大大的四个字:地球禅者。在整个世界全盘西化的今天,把中华禅的禅文化做好,让全世界看到中国文化的智慧和精彩。这大概就是洪先生的良苦用心吧。正如他在采访中所说的:禅者就以整个宇宙作为自己的实验室,以禅为实验手段,普渡一切众生。 2018,元日11日凌晨5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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