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再三,这滴泪终于从腮边艰涩地滑落。
如果也信印度教,相信生命有轮回,是不是失去的时候,痛苦会少一点?
那是在尼泊尔,当地导游谨慎犹豫中,还是把我们带到了巴格马蒂河畔,烧尸庙现场。
1600多年来,络绎不绝的印度教徒来到“烧尸庙”,朝拜他们心中伟大的湿婆神。 而同时,一代代尼泊尔人也在这里告别人世,在庙前河畔的一堆堆火焰上,化作缕缕青烟。
巴格马蒂河,水流缓慢。 岸边的气氛并不凝重。 砖石方台上摆放着几具尸体。 按照习俗,丧亲家庭的男子,要在河边剃去头发。
尼泊尔导游说,木材是家属购买的。堆得越高越尊贵。而点火者,首选是大儿子,大儿子不在了,次子,没有儿子的,考虑女儿。
晌午,生命最活跃的时刻, 这里青烟袅袅, 那不是尘世的炊烟, 也不是,不是眼前的雾霾, 那是不再承载悲伤的灵魂。





信奉印度教的尼泊尔人,占人口的百分之八十以上。不是印度教派的人,不可入庙朝拜也不可上观礼台。
加德满都火葬场有几十处,最大的一处就在帕苏帕坦蒂神庙。 巴格马蒂河穿过神庙,河的两岸建有几十个方形或圆形石头平台。 方形台用来焚烧尸体,圆形台供家属祭奠亡灵。




看的看,说的说, 灰飞烟灭弹指间。


只有孩子,不能在此焚尸,必须入土为安。 这个孩子的父亲,为他在巴格马蒂河,接受亲人的洗礼,然后带出帕苏帕坦蒂神庙,自行安葬。
印度教徒,种姓制度森严。 尼泊尔导游说,他是第三等(商人)。世世代代无法改变。 然而,死亡可以抹平他们之间的差别。 不论高贵,低贱,都在河边焚尸,都将骨灰撒入巴格马蒂河,都期待转世轮回…… 唯一的区别,仅仅分上游,下游。
传统上,死者都以黄金或白布包裹,安放在河边堆满木块的石坛上,台子越高大,越靠近上游越尊贵。
先由司仪用河水为其洗身,从脚开始逐步向上。再用万寿菊花瓣儿撒在逝者身上。 再后来,至亲的人掬起河水,淋洒在逝者脸上。每一位来告别的亲人,都会捧起一把巴格马蒂河河水,淋在逝者身上。
没有陪葬品,没有显贵的棺椁,没有辉煌宏大的墓穴,没有显示尊贵等级的佩刀战马铠甲……
没有哭天抢地,没有寻死觅活。
一切程序统一明了,如何来如何去。


儿子举着火把,点燃焚尸炉的柴火。







乌鸦和灰鸽是这条河上的神,它们觅食河流上未烧尽的遗骸。 在印度教的意义上,是靠它们把灵魂带入天堂。



在巴格马蒂河上放灯,也是祈福的一种方式。

强壮的体魄,鲜活的生命,在凝神巴格马蒂河,凝神停尸板,凝神露天焚尸炉……那一刻,他是在联想吗?
尼泊尔导游说,我们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是如何消失的,我们每个人从明理开始就知道。所以,我们任何时候都可以心平气和。


河岸这边,祈福的仪式为自己和自己的亲人举行着。
巴格马蒂河,又称“圣河”。 它从喜马拉雅山前流过。是尼泊尔加德满都谷地的重要河流。 全长360公里左右
而巴格马蒂河的下游,是印度的恒河!
有人说,巴格玛蒂河是尼泊尔印度教徒生与死的分界线。确是。
我举着相机,站在生的一边,记录生命消失的那一边。





在上一篇我说到过,那些手工陶艺罐做什么用。就是放入骨灰,埋入河床中。


我们去时,河水还未到干枯期,河不宽,也不湍急。河水呈黄绿色。
据说,每到枯水期,河床是灰白色的。那些陈年累月未被河水带走的骨灰,粉刷了“圣河”的颜色。



苦行僧们,赤裸着,每天都在现场,以自己的信仰,求自己的生存。 只要举起相机,对着他们,就是100卢比。











就在凝重阴沉的“烧尸庙”出口处,其实也是入口处,在巴格马蒂河畔,一大片绿草坪,一群男孩子在玩儿足球。他们奔跑着,叫骂着,争夺一脚球感。
神庙入口的世界遗产纪念碑上写道:“这处遗产具有例外而又普遍的价值,从人类文化的角度视之,值得保护。”
有人觉得如此安排亲人的离去不够体面,没有尊严。
我只是想说,每到一处,神灵在上,不以个人的习俗评判他人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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