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张五洲

《离婚三部曲》之《痒》，是张五洲先生1999年秋看到《广州日报》刊发的粱其放提出离婚的报道，他敏锐的感觉到，这件新闻可以承载他多年来对离婚诸多方面的思考，因此采访了梁其放，并根据人物原型和真实故事，创作了电影剧本《痒》。次年，受《广州日报》副刊邀约，将电影剧本改编为长篇小说，连载于《广州日报》。同时，连载于《东方女性》杂志。

第 二 十 章 （一）

“啪嗒”，又一朵花儿掉在雨中了么？还是行人的脚步声？谁这么早就在匆匆地赶路呢？窗外还没有全亮，玻璃在模模糊糊地泛着白光，冷冷地透着寒气。 麦子良半睡半醒地躺着，被棉被紧紧地裹着，暖烘烘的软软的，好舒服，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似的。他再往里缩了一缩，整个儿身心沉浸在这温暖中。 要是永远都不用钻出这个被窝有多好。他似乎又睡着了。 好象是没有做梦，但有许多模模糊糊的景象从他脑海里飘过，他觉得好熟悉，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的了，似乎是他小时侯的一条街道，又似乎是他年轻时读的那个技校的操场。他迷路了，又好象不是迷路，只是急躁而迷茫地想去做什么事情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个女人走过来跟他说话，他是认识她的，她却不认得他了。好象是阿玲，又好象是阿芳，他心里急得很，说道：是我啊，是我啊，忍不住伸手去拥抱她。那女人看了他一眼，转身飞快地跑掉了，她跑得那么快，眼看她的身影越来越小，他追她追过了一道街又一道街，忽而到了郊外，那是一片宽敞的垃圾场。他站住了，那女人却出现在了面前。”你在这里住么？”他问。“是的。”她回答道。 他忽然醒了，他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了。这个梦叫他很不舒服，他转了一个身，清醒了一些。屋里屋外都很静，大家都珍惜着这过年的好时光，沉睡在美梦中。他想在区玉玲醒来之前再睡一觉，却再也睡不着了。 他以为阿芳会从那晚之后，就回到这边的市场来卖水果，谁知她好几天都没有出现。他那晚曾别有动机地叫小强有空就过来玩，小强欣然答应，可连他的影子也没见过。 他想阿芳是生他的气了。以前他嘴巴上还在说她为他受苦了，心里还是知道她不会恨他怨他，可那晚在她那么无望的时候，他还是没有能够给她一点抚慰，能叫她不生气么？ 他甚至动了上她阿姐家找她的念头。转念一想，这不更叫她日子难过吗？ 如果当时能离得成婚！她现在就在自己的被窝里了。 他无法不去想她那清瘦的脸，那秀气的带着点忧郁的眼睛，现在可能正冒着刺骨的寒气，在街上艰难地踩着那重重的水果车，生怕迟到了一分钟，就被人家抢了她的地盘。 想到这他就一阵心痛。可他能改变什么呢？或许能叫她不再逃避他，回到这边来，起码不用每天那么辛苦地来回跑那么远。可他如何又能叫她不生他的气呢？他能给她什么？答应她什么？ 她的哭声犹在耳旁。受尽了委屈的、柔弱的、无望的压在喉咙里的声音。有多少个男人可以抵挡得住这种声音呢，他已经给她的眼泪化掉了，可化掉也就是化掉了，他只能化得一身疲软，完全没有为了她而鼓起勇气来。温暖的被窝似乎热得烦躁起来。他干脆跳下床，又开始他沉闷的一天。 不一会，阿红来接麦敏去阿兰家拜年了。屋子更加的空且无聊，只有他和区玉玲在这里呆着。区玉玲被他塞了一身厚厚的衣服，行动更加不方便，只好在沙发上像一个球似的呆坐着，眼睛迷离，时刻准备着又睡觉。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没有离成婚，他心里却好象已经和她离过了一样。反正离不离是法院的事情。麦敏在，还可以三不搭四地闲聊两句呢。他看看她无精打采地样子，实在是提不起劲来。 满肚子的烦躁，却无人可以说。他干脆叫明嫂帮他看着一阵，他要出去买菜。 屋外更加清冷了。可他觉得通身爽快，不由得快步走起来。走出仁安里，面对岔口，却不知道往哪里去好了。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是想去见那个人。可她不在这边的市场里。他想了想，直接朝公共汽车站走去。 “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难道他能说仁安里那边的市场太少菜买了吗？无疑此地无银三百两。他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笑，眼睛在她的水果上看着，说不出什么来。 “拿几个苹果回去给阿敏吧？”她说。 “不。家里还有。”他赶紧说道，左右看了一下，“我还是先去买菜吧。”便走开去了。不过十多分钟，提着他的东西又回来了，“我帮你做一阵生意好不好？”他笑着说。 阿芳有些嗔怪地看他一眼，也笑笑，从旁边拉来一张凳子，让他在身旁坐下。有人来买水果了，他就在旁边看着她卖。 “今天怎么突然有空了？” 他老老实实地说道：“阿敏去阿兰家拜年了。家里太闷，我出来透透气。” “阿玲呢？不管了？”阿芳说。 “给明嫂看着了。就一会，没事吧。” 两人没话说了，看着市场里人来人往。 过了一阵，麦子良又问：“这边生意好吗？” “一般，不及那边熟人多。” 麦子良沉吟片刻，说道：“中午回我家吃饭吧？” “这车子咋办？”她摇摇头，“回不去。” 麦子良只得作罢。站起来，说道：“那我先回去了。”阿芳也点点头。 他走了几步，听得“哎”的一声，阿芳在后面叫住他，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你就不会帮我踩回去吗？” 麦子良一怔，明白过来，笑道：“咳，真是的。好！我踩！” 两人兴致勃勃地上了路。麦子良上了车，慢慢踩了两脚，便说道：“天啊，这车可真沉，你平时怎么踩得了？”

阿芳爬上他身后的车尾，有些骄傲地说道：“怎么踩不了，我都踩了几年了。” 两人一路说，一路踩回仁安里。用了大半小时，快到巷口，阿芳“砰”地跳下来，说道：“你下来吧。” 麦子良把车子给了她，跟在她后面，慢慢地走回院子里去。走过院子时，他忽然轻手轻脚地走起来，没有去叫明嫂。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什么也不敢多想，三两脚就窜回了自己的屋里。阿芳也在默契地配合着，安静地放好她的车子，也闪进了他的屋里。 两人站在屋里，忍不住微微地喘气，两眼一对望，好象淘气的孩子终于逃过大人的追捕似的，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忽然停住了，两双眼睛就定在那里了。眼睛在互相燃烧着，听着对方的呼吸声，都不知道自己脑袋里在想什么，只是一片空白。此时连空气都凝固着。仿佛是片刻，也仿佛是几年似的，不知道这样对望了多久，他们才向对方扑过去。他们拥抱着，撕咬着，恨不得能和对方融在一起，又恨不得狠狠地干一架，似乎不如此，无法释放他们心里燃烧着的火焰。阿芳口里喃喃说道：“我们是怎么啦我们是怎么啦……”麦子良心里已经给一群蚂蚁咬了啃了不知道多久，一边伸手去把门关上，一边说道：“阿芳……我真想吃了你。”说完，把她整个放倒在沙发上。 “你吃了我吧……”女人颤抖着说。 男人用尽了他力量，把她整个人抱起来，好象走向祭坛似的，一步一步地走向他的房间，把她放到床上。 天地旋转起来了，屋子旋转起来了，昏黑一片，迷乱一团，再没有东西可以干扰他们。天地间似乎只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存在。这对受尽了生活的折磨的人，几乎是带着一种悲怆的心情来享受他们渴望已久的爱抚。为什么不早一点？为什么不更干脆一点？为了补偿他们的一次又一次的错失和犹豫，他们用尽了力气一次又一次地向对方奉献过去。 他们分开时，已过了吃中午饭的时候。 “饿吗？”“不。”阿芳紧紧地抱着他脖子说道，生怕一放手这幸福就会离她而去。两人躺着，用脸磨蹭着对方的脸。阿芳有点想哭，不知道这一躺能躺到什么时候。麦子良一脸忧郁，用手慢慢地、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身体。欢娱过后，他只觉得心里很沉。这女人是属于他的了，可他却无法让她过好一点。 窗外是阴阴沉沉的雨天。雨声淅淅沥沥地响着，玻璃窗很快就被雨水掩盖得模糊一片。远方是隐隐约约的嘈杂声，听不清哪里在放恭贺新禧的音乐，哪里在举家唱卡拉OK。 “你在想什么？”他的手在她的胸脯上停住了，用力亲了她一下，在她耳朵旁边轻轻说道：“我对不起你，没能让你做我真正的老婆。”女人鼻子有些酸，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胸膛，叹了一口气：“这也是命，怨不得你。”麦子良一听这个字，心里刺痛，说道：“我真是个没用的人。”女人温柔得像水一般，在旁边轻轻呵着气说道：“谁说没用？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为了证明她的幸福，她又把身子贴近他，说道：“我们再来一次吧？”麦子良却忍不住在她的怀里像个孩子似的呜呜地哭了起来，哭他的辛酸，哭他八年来的孤苦寂寞，哭他的无可奈何，连黄肖新把他唯一上进的机会抢了的事都想了起来，也一通哭了出来。 女人抱着这痛哭涕零的男人，反而不想哭了，眼睛一眨一眨的，望着模糊一片的玻璃窗，大滴大滴的雨珠渗了进来，恍如人的眼泪。她心里倒有了些主意：这男人是脆弱的，还得她去扶持呢。这一想，她把他的头按到胸前，像哺乳般，任他大孩子般尽情地发泄折腾。 为了防止阿敏突然回来，他们终于还是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商议他们的后路了。尽管麦子良一百个不愿意让阿芳委屈，这样偷偷摸摸地做自己的女人，却别无它法，他能怎么着？何况她已经抱了撒手不顾一切地态度，谁叫她对自己都无可奈何、管不了自己的身更管不住自己的心？ 麦子良不敢再提对不起区玉玲的事,这还不够伤阿芳的心啊？也不敢再说对不起阿芳了，他已说了无数遍，到这个时候再跟她说这些话，不也叫她伤心么？只有叫自己心安理得地去享受这上天赐给他的补偿。他也不敢想象，以后要是没有阿芳，他会过得多么难受。这两个月来故作的麻木，过后才知道痛。 事到如今，没有后路，也没有阳光大道，只能爬这条荆棘密布、不知路通向何处的羊肠小道。 “我们实在是太……放肆了。”麦子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拿着她的手，轻轻地拍着，觉得两人这样光天化日的，比当年血气方刚的自己还要轻率。“太冒险了。以后得小心些。”其实他是有些后悔，要是能管得住自己，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或许还要好些。 “你要能管得住自己，我还不来呢。”阿芳说道，脸上红红的。 麦子良傻傻地笑一笑：“以后可不要再去那边了吧？” 阿芳笑着叹口气，捶了他一下，说道：“你以为大老远的去那边有金子啊？天又冷。” 麦子良总算有点欣慰，起码她不用再为自己而受这个苦了。 出门时麦子良想送她到院子门口，阿芳赶紧阻止他道：“你就在这吧，我去拿点水果给明嫂。你待会再去接阿玲过来。”便从水果车里挑了一袋红富士，去敲明嫂的门。 明嫂自是感激不尽。阿芳一走，阿明就问道：“这女人是不是跟麦子良有一腿？”明嫂白他一眼道：“你瞎说什么？人家是好人。” “好人又怎么着？我还听说，麦子良前两个月离婚还是为了她呢。你看她那样子，三四十岁的人，眼睛还瞟来瞟去的……” “前两个月你在哪？”明嫂打断他，“就是为了她又怎么样？别说阿良不是这样的人，就是做了什么，他都照顾了阿玲那么多年，我们也说不得。别的你不会，八卦你倒会了。”

这事发生后，麦子良真觉得一天不见阿芳心里就发慌。每天去市场买菜的那一阵子，成了他一天里最惦记的事情。他比阿敏要早一个星期结束春假，阿敏主动请缨去负责买菜，他没敢不同意，可一想到要一个星期见不着她，他就有些烦躁，又不敢在阿敏面前显露出来。 阿敏去买菜，回来不是拿着一小袋苹果就是一小袋雪梨：“芳姨叫我拿回来的。”他也装作责怪状：“你怎么就拿下了呢？她生意不好作呢。”“她硬是要我收下，人又多，我不想跟她推来推去的。”阿敏说。 幸好，刚两天，阿芳就来他家了。刚收了工，满脸疲倦的，进来就对阿敏笑着说：“阿敏，你爸给你煲汤了没有？”麦敏看看她爸，心情好象还蛮好的，便说道：“没有。他上班，我又不知道该拿什么来煲。”“明天你要是去买菜，我去帮你收拾一些药材吧。” 麦敏又看看她爸，在那边傻笑，不知道他俩现在是怎么回事，冷不得热不得，只好礼貌地说谢谢。 阿芳一来，他觉得整间屋子都有了生气。她不在的时候，看着桌子、盆子、杯子全都是死气沉沉地，跟区玉玲一样，整间屋子都是呆呆的。 等到麦敏开学了，这忐忑不安的几天才算结束。在市场里，从水果摊旁边过，连话都不用说了，两眼相望，笑笑，算是把早上的心事给了结了。晚饭过后，麦敏一去自习，天色微微地暗了，阿芳就踩着那辆水果车进了麦子良的院子。 “先吃饭吧。”麦子良说，怜爱地摸摸她的头发，然后去把门关上。 阿芳在一边吃，一边看他喂区玉玲。 “阿玲要是能自己吃饭、能自己上厕所，就省了许多事。”她说道。 “大概没有这个可能了，都锻炼了这么多年，进步不大。”麦子良说，“上次和她去看医生，他说她年纪越大，大脑会越萎缩，可能连走路都走不了。” 阿芳没作声，心想或许这样还要好些，省得再走来走去的闯祸。 “我在想，她要是真的这样，没准比我要死得晚。” 阿芳赶紧伸手来捂他的嘴：“你又来了，尽说这样晦气话。” 阿芳转身进厨房，哗啦啦地洗碗碟，喂完区玉玲的麦子良悄悄地走到她身后，两手环抱了她的腰。阿芳很合时宜地把水关了，两人一言不发，默契地躺到床上去。 这次两人不再慌慌张张地饿狗抢食似的，一切都那么及时而酣畅淋漓。 “你什么时候看上我的呢？” 麦子良回答不出来，艰难地想了好久，才说道：“说不清楚，或许是去年夏天吧？”阿芳轻轻地咬了他一口，嗔怪地说道：“这么晚？” 他只能傻笑。 “前几年，我们还以为周立夏会留下来跟你的呢。”阿芳说道。 麦子良吓了一跳：“谁说的？阿兰的话也信得吗？” “不是阿兰说的。”阿芳悠悠地说道，“我们有眼睛在看的嘛。” “周立夏当时还是个小女孩。”他想想道，“不过也觉得她对我真是好。那时候还不习惯阿玲，特别惨，要不是她，真难想象是如何过来的。” 阿芳叹口气道：“要是当年她坚持留了下来，今天在你身边的或许就是她而不是我了。” “你胡说什么呢？”麦子良简直气急败坏，狠狠地往她脸上咬了一口，说道：“这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是知道我的。” 阿芳感动得眼睛有些发红。 两人看着表，还有一个多小时阿敏才回来。就琐琐碎碎地说了一阵话，麦子良从来没有说这么多的话，从当年读技校认识区玉玲到后来厂里的于文宇黄肖新，都一股脑地拿出来说。阿芳就躺在他怀里，惬意地听着他杂七杂八地说那些往事。说到吴悦被阿兰闹了一场的时候，阿芳来了兴趣，插问道：“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呀，现在在外面发达了。上次找阿玲回来，就是她帮的忙。她人总是这么热心肠。” “那她老公和那个女人呢？后来结婚了吗？” “不知道。没听吴悦说过。”麦子良说道，“大家都忙，自己的事都管不过来，哪理得人家。” 麦子良又说道：“阿红说周立夏可能要来广州进货，我想还她住院的那笔钱。” “六千多块，你有么？” “没有那么多，但我想能还多少就还多少吧。”麦子良说道，“我想，只要阿玲不要经常发病，今年就不必太多医药费了。” 阿芳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想道：你以为啊，要好也不会这么久了才好。口里却没有说他。 麦子良想想，又说道：“你这样天天晚上把车子停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人家总会知道的。” 阿芳不作声，看他一眼，好象说：到现在你还是怕人家说么？便转过去穿衣服。麦子良赶紧又说：“我是怕你在阿姐家不好过，在市场里也被人家当笑话说。” 阿芳坐在床沿上，低着头说道：“别人说什么倒是不怕。不过说真的，我实在是太伤我阿姐的心了。其实她也不想这样对我的，只是我太不争气……” “别这样。”听她这种话，他只觉得心里难受。 “我也想明白了。像以前那样什么也不顾，终究对咱俩没好处。”阿芳也知道在床上算不了过日子，过日子还是得在人们眼里过的。“我以后就不在这时候来了。大家过自己的，要是真想对方呢，也不在乎这一夜一晚的。” 麦子良点点头，阿芳又补上一句：“我也知道你每次过后都在暗地里难受，想着对不起阿玲对不？” “不是这样。”他赶紧申辩道，“虽然没有离成婚，但我还是当成已经离了似的。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对不起对得起可说的了，只是觉得我们这样，到底是违法的事情。” 阿芳想，这种事，她在市场里听了多呢，只要没有人去告你重婚，不是什么事也没有？事到如今，我自己都不介意没名没分了，你还说什么呢？ “心里不踏实。”麦子良还在说。 “那……”她也不知道该怎样说了。决绝地话她说不出来，就是赌气说出来，她也知道是出口就无效的。 她默默地穿好鞋，走出屋子，恰好撞上区玉玲一双无神的大眼睛，她纹丝不动地仰着头，好象已经坐在那里等她出来好久了似的。她心里一颤，不敢再看，赶紧从她身边走过去。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张五洲，上世纪六十年生人。1980年误入文坛，1986年加入中国作协，作品以诗歌为主，主打散文诗，是上世纪八十年代诗歌流派之一的“新婉约派”的领军人物。发表诗作300余篇，主要刊发于《诗刊》、《星星》、《十月》、《当代》，《钟山》、《青年文学》、《诗潮》、《萌芽》、《人民日报○大地副刊》、《羊城晚报○花地副刊》、台湾《联合日报》，新加坡《星岛日报》，美国《东方日报》等数十家海内外报刊。出版诗集两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文学之窗》、中央电视台《散文与诗歌》栏目专辑制作播发《江南无韵诗》及《民乐大写意》。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淡出诗坛，转入新闻界及影视圈，创作电影、电视连续剧十余部。2009年重拾诗笔，以自娱自乐的休闲方式徜徉于新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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