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中为冯启富,左为曹建国。
“4.29”事故二十周年祭 (痛苦的回忆,艰难的历程;告慰亡灵,告诫后人,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一个老铁路人发自内心的呼唤。) 二十年前的今天, 是铁路人的耻辱日,是126名遇难旅客的忌日。1997年4月29日上午10点48分,京广铁路荣家湾车站,K1453十914米处,昆明开往郑州的324次旅客列车与停在4道的长沙开茶岭的818次旅客列车发生冲突事故,造成324次列车1至9位车厢颠履,10至12位车厢脱轨;818次列车15至17位车厢颠履。造成126人死亡,230人受伤。成为震惊中外的特别重大事故。成为铁路人心中永远的痛。 事故发生的原因是长沙电务段荣家湾工区信号工郝任重现场违章作业,因为清扫电动转辙机内部接线盒而私自使用二极管封连线,瞒过了车站信号楼的监控,导致行车信号假表示。导致本来应该二道通过的324次列车进入四道,与停在四道待避的818次列车尾部发生正面冲突。324次列车的司机李建文发现进站道岔开通有车线,立即紧急制动,无奈制动距离太短,列车呼啸着向停在四道的818次列车尾部狠狠地撞去。“轰”地一声巨响,悲剧发生了! 事故现场一片混乱,惨不忍睹。颠覆的12辆客车厢和脱轨的3节车厢横七竖八地躺在荣家湾车站的股道上,有的车底朝天,有的互相堆码在一起,车辆轮对,台车、转向架七零八落散了一地。东风4型内燃机车司机室被撞得凹下去一大片,车窗玻璃裂成碎片,一片狼藉。司机副司机被重重地摔在地板上奄奄一息。车厢里哭喊声不绝于耳,前来救援的铁路工作人员,武警、解放军战士一节车厢一节车厢寻找死伤的旅客。株洲、岳阳、娄底、衡阳四个机务段的救援列车全都赶到现场,开展全方位的救援工作。白天烈日当头,夜晚灯火通明。由于气温高达30度,整个车站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味道。国务院事故调查组的领导来了,铁道部的领导来了,湖南省,岳阳市的领导来了,广铁集团公司的党政主要领导都在现场。我作为广铁集团公司的副总经理,负责协助国务院事故调查组调查事故的原因和事故损失情况。 现场救援工作由当时的铁道部副部长刘志军统一指挥。 现场救援工作持续了一个星期,事故调查和善后工作持续了半个月时间。 5月8上午,我在现场接到弟弟的电话,久病在床的父亲去世了。忠孝不能两全,我5月10日赶回武汉,将父亲的后事办完,当天晚上又赶到荣家湾。这半个月的日日夜夜是我这一辈子最难熬的日子。一边是父亲未能见上最后一面,一边是衣食父母群死群伤。我的心在滴血。面对双重悲痛和巨大的压力,我经历了人生最痛苦的考验。对于广铁集团和长沙铁路总公司而言,这就是天塌地陷的巨大灾难。126名旅客(其中白凤兰、易桂兰、刘兰君3人是长沙客运段的值乘人员)的生命就这样瞬间没有了!230名受伤的旅客挤满了岳阳的几家医院!看到现场的惨状,听到死者亲属撕心裂肺的哭叫声,我们痛心疾首!我们感到耻辱!感到羞愧!是我们的铁路职工严重违章作业造成的责任事故,让国家和旅客的生命财产遭受重大损失!让126个家庭失去亲人!让230名受伤旅客遭受痛苦,其中有的人可能终生残废! 时任长沙铁路总公司的主要领导受到撤职处分,长沙电务段多人被撤职处分,事故主要责任人郝任重被提起公诉,最终被判处无期徒刑,重要责任人,工长吴荣忠被判处十五年徒刑。 “4.29”事故最大的教训是铁路职工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要将旅客的安全放在第一位。铁路的规章制度是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铁律,必须不折不扣,一絲不苟地执行!行车岗位的违章就是犯罪!就会导致车毁人亡的严重后果! 因为这次事故,我和同事吴遗全临危受命,被铁道部和广铁集团派到长沙,他任总经理,我任党委书记。为此,5月14日铁道部副部长孙永福,政治部主任盛光祖在长沙找我们两个人谈话,5月15日韩抒滨部长在全国铁路电话会议上反思“4.29”事故的教训,同时宣布对我俩的任命。我们不辱使命,在巨大的灾难面前,重整旗鼓,重拾信心,重建基础,励精图治,开始为期四年的二次创业。因为这次事故,我们背上了“长沙现象”的沉重枷锁。因为这次事故,我们忍辱负重,艰难爬坡,强基固本。“再穷也不能穷调度,再亏也不能亏线路”。贷款换轨枕,与安全、效率、效益挂钩考核行车调度人员。因为这次事故,我们大面积调整站段领导班子,培养选拔一批批德才兼备的优秀年轻干部。1999年二月,吴遗全同志调广深铁路股份有限公司任职,我和张和光同志共事,我任总经理,他任党委书记。我要深深地感谢吴总和张书记,和你们共事真的很愉快!我要深深地感谢班子成员和各部门各单位的同事们,因为你们的努力,我们的工作才富有成效!我要深深地感谢长沙总公司的七万职工,是你们的辛勤付出,才有长沙总公司知耻而后勇,万众一心图创业的良好局面!我还要深深地感谢离退休的老领导,老同志,是你们的关心和支持,我们的工作才得以平稳发展! 我是2001年3月离开长沙的。2000年10月,我和曹建国同志商量在荣家湾车站K1453十914米处靠站台围墙的地方立一块“4.29”事故警示碑,安撫亡灵,不忘局耻,警示后人。 在事故十五周年前后,我已经退休三年有余,心中却多有不安,我于2012年5月2日专程赶到荣家湾车站,在警示碑前摆放一个花篮,三躹躬以示敬意。 今年是“4.29”事故二十周年,早几年我就说过要在事故二十周年这一天再来荣家湾。因为这二十年我心中一直难以释怀。曹建国同志听说,表示一定和我一道前往。参加过这次事故善后工作的广铁集团前工会副主席彭雷鸣大姐听说此事,执意要我带上她的一份心意。 今天,我和曹建国同志在长沙电务段现任党委书记的陪同下,驱车前往荣家湾,10点48分,我们献上事先准备好的花篮,肃立,默哀三分钟。我们要告慰亡灵:经过二十年的努力,中国铁路的营业里程已经达到近13万公里,高铁营业里程达到2.2万公里,中国铁路的装备技术大幅度提升,中国铁路职工的精神面貌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中国铁路的安全生产有续可控,持续发展。中国高铁四纵四横的路网基本成型。中国高铁已经成功地走向世界,成为中国的一张亮丽名片。铁路职工永远铭记历史教训。我们这些退休多年的老铁路人也在不断告诫自己,告诫后人永远把安全工作放在首位。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安息吧!“4.29”事故中不幸遇难的126位亡灵!铁路会越来越好!你们的亲人也一定会修复内心的创伤,和全国人民一道,撸起袖子奔小康! 冯启富 2017年4月29日于湖南岳阳荣家湾 附:20年弹指一挥间,“4·29”事故仿佛犹在眼前。今天细读冯总此文,再次深感、痛感安全生产之极端重要性,必须时时警钟长鸣,不可存片刻丝毫侥幸。愿126位逝者安息,愿所有的生者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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