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那棵核桃树 文/李永仓 我的故乡在陇东旱塬,塬上的人家三五家一簇,十来户一社,稀稀拉拉地散居在这里。沿着乡间小路进入村庄,一眼就能看到我家门前那棵核桃树。 在我的家乡,核桃树是很稀少的树种。家乡流传俗语:桃三杏四梨五年,要吃核桃得九年。就是说核桃树栽植九年后才开始挂果。全村上下大小核桃树不足10棵。因此,我家门前那棵核桃显得尤为珍贵。 听父亲讲,那棵核桃树是爷爷亲手移栽的,粗略估算,已有五十多年的树龄了。栽植这棵核桃树的初衷,没有人能够准确告诉我。但我猜想爷爷栽这棵核桃树,寓意深长,一定是希望我们的家业像核桃树一样,茁壮成长,硕果累累。 从我记事起,核桃树就已经很高大了,郁郁苍苍,将门前遮蔽得严严实实。树干粗壮,分为两杈,每根树杈一人环抱不拢,象两个亲兄弟并肩守护在我家门前,成了我家的骄傲,也成了我家最美的风景。 这棵核桃树给我的童年增添了很多乐趣。春天,核桃树挂一身毛茸茸的花絮,轻风拂来,花絮随风飘摆,婀娜多姿,十分好看。那时农村生活条件艰苦,可玩的东西太少了,于是,核桃树的花絮就成了我有趣的玩具。我喜欢捡那毛茸茸的花絮,摆放得整整齐齐欣赏一番;我喜欢踩在树杈之间,昂起头,看夜空中的星星,看那高高的树端,直到脖子酸了;我还喜欢出神地看着蚂蚁在树干上爬上爬下…… 夏天,树叶苍翠欲滴,核桃树像一把绿色的巨伞,遮挡太阳的炙烤,形成大片的荫凉。吃午饭的时候,我常端着饭碗来到树荫下,站着,蹲着,边吃边乘凉,凉凉的夏风掠过额头,舒服极了。午饭后,在树荫下铺上垫子躺着,清风习习,不知不觉进入甜甜的梦乡。 最盼望的还是秋天,核桃成熟,我就能吃上新鲜核桃了。成熟的核桃一般是在夜晚脱落,清晨早起时总能捡到三五个。捡核桃是一件极快乐的事 ,捡到一个就像捡到宝贝似的,兴冲冲地揣进衣兜,心想再捡一个该多好。如果听到“砰”的一声,准是核桃掉下来了,循声去找,十有八九就能找到。 冬天,灰白色的枝干上,常有喜鹊在枝头欢叫。乡亲们把喜鹊叽叽喳喳叫,说是“报喜”。喜鹊报喜,喜上枝头,是吉祥事,我不忍惊动它们,希望喜鹊再多叫一会儿,给家中带来喜气。雪后的核桃树是最美的,枝干上积满白雪,玉树琼枝,冰清玉洁。 那棵核桃树是我家的生财之树,在生活困难的时期,卖核桃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这笔钱在母亲的手中能办好多事,计划我的学费,想着过年裁多少尺布,做多少双鞋等等。 核桃八成熟时,就得打下来。打核桃是很开心的一件事。印象当中,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往往落到哥哥的身上,因为哥哥精干伶俐。每到核桃收获季节,哥哥就像猴一般攀爬到树干上,举着长长的木杆,左敲右打,核桃“噼里啪啦”掉下来,在地上打着滚儿。那时我还小,只能远远地站在一旁观望,如果站在树下,没准核桃砸到头上,要起包的,非常疼。哥哥打完核桃,得意地从树上溜下来,与我们一起拾核桃。如果捡到不带皮的核桃,我就会装进衣兜,再找个隐秘的地方“收藏”起来,存着以后偷偷吃。其实,我这点小伎俩,母亲觉察到了,也从不点破,只是微笑着继续捡拾着核桃。 核桃打下之后储存一段时间,皮与核分离,剥皮晒干后,装进袋子或筐里,逢赶集时,父亲就去卖掉。年幼的我,只要父亲一赶集,我就叫嚷着一起去。父亲心疼我,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只好带上了我。那时的核桃不论斤卖,而是按个数着卖。集市上,父亲粗糙的大手“一五、一十、十五”数着核桃,如数家珍,而我就守在他的旁边,有些舍不得地看着。买核桃的人们都喜欢挑选个大的,太小的卖不出去了,父亲就留给了我。每次卖完核桃后,父亲总会领着我到小吃摊,美美地吃上一顿,那种感觉至今都令人回味。 核桃是我家过节的美食。中秋佳节,母亲做的月饼少不了放些核桃仁,酥脆香甜。亲戚夸母亲的月饼味道好,有特色,是因为有核桃仁吧。人说核桃仁补脑,我脑子记忆力较好,初中毕业就考上了中专,也许是因为我自小核桃吃多了的缘故吧。 核桃树是我心中的牵挂。我考上学离开家乡时,那棵核桃树依然枝繁叶茂,静静地伫立在门前,和父母一样,目送我远去。学校毕业之后,我被分配到了甘肃农垦工作,心中时常牵挂故乡那棵核桃,每每打电话都要问问核桃树的挂果情况。家里人都告诉我,它还是老样子。 再后来,父亲和哥哥作商量,瞒着我放倒了门前的那棵核桃树,想给父亲做寿材。然而没想到的是,那棵核桃树因为年代久远,树心已空,不宜作寿材。那棵老树倒在了我家门前,就这样永远地消失了。我再回家时,看到门前光秃秃的,我在院子里踱来踱去,心里空荡荡的。 那棵核桃树像亲人似的留在我的心中,永远无法抹去。每每思念故乡,思念父母,总会想起那棵高大的核桃树。(作者单位:甘肃农垦勤锋农场) 责任编辑: 成德波 此文已发表在《中国农垦》2016年第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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