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名单: 让青 黄明山 李昌鹏 黍不语 沉河 梁文涛 彭家洪 杨汉年 秀夫 柳宗宣 吴开展 郭红云 路漫小桥 大头鸭鸭 湖北青蛙 湖北潜江诗歌||实力方阵 《无题》 文/沉河 有时想,这短暂的一生 又显得那么漫长。 如果没有几个所爱的人 曾经,现在,和未来 也一起过着这 这短暂而又漫长的一生 太阳升起又有什么意义 天下之大,足够我隐藏自己 最好的隐藏是在一个 遗忘的时间里 在那些高大又密集的植物里 在那皯坚硬的石头和柔软的泥土里 我的一个园子,自灭自生 请不要那么多喧哗,除了风声 请不要那么多荣耀,除了阳光 请给予门前一条拐弯的道路 它没有前途和远方 它通往一座池塘和一座小山 《乡 村》 文/李昌鹏 去听听小麻雀的叫声 出生在田野里,在乡下,我听得见 你也来听听,小麻雀的叫声 它叫得不好听,但它很少叫 它偶然叫一叫,然后长时间停下来,为什么 你想像不出小麻雀的叫声,去听听小麻雀的叫声吧 它叫声土气,它像没有学习过鸣叫,直接叫上了 我喜爱听它的叫声,它叫声稀松平常 乡村到处都有,在异地奔波的路上听见,它的叫声 这乡村的一个组成部分,给我送来一片乡音 你听见了小麻雀的叫声,就知道了 乡村多么辽阔 哦,辽阔的平静,无限大的力量 召唤一只小麻雀,偶尔鸣叫 《不能》 文/黍不语 怎么办呢? 我不能一直对某件事, 保持热情。 那些晨露一样新鲜, 而娇羞的话语, 有人嘴一合,一张, 就在空气中找不到了。 我无数次梦中,到过的雪原, 雪一场一场,白白地在下。 我执念的故乡,亲人, 别人替我站在她们身旁。 甚至我爱的人,也有 别人替我在爱。 我不能说出所有。就像我不能, 吞下所有的黑暗。 一旦有人认真起来, 我便开始逃逸, 像个刺猬,缩进最深的洞里。 这么多年我已, 习惯这样。 我深知那些阳光般的美好, 是怎样以水流的形式, 从我身体逃离。 我不能一直对某件事, 保持热情。 对一个人也不能 《村 庄》 文/黄明山 其实离城市并不远 然而 它叫村庄 或者说村庄就在城市的边缘 却时常被城里人遗忘 一只小鸟从村庄飞入城市 约等于误入歧途 一棵树的叫声 让小鸟的翅膀难以安放 平静的阳光下 小鸟的羽毛 抖动 远离村庄的慌张 村庄太小 一滑而过 小鸟早就知道 村庄有原汁原味的芬芳 村庄在一片水光中 保持着最初的模样 村庄总是让小鸟也让我忘乎所以 村庄约等于故乡 是的 还需要问一些什么 村庄变与不变 都是我 梦中的方向 《继续咳嗽》 文/梁文涛 有些事情,是可以忘记的 比如错别字,一次肃穆中的咳嗽 这些年来,我尽量想记住些什么,可能忘记些什么 我尝试着把圆画的更圆 而以往的直线也渐渐变成了弧形 好朋友相继离开,上了年纪,或北或南 失去联系 陌生的人又一个个的了到来,无缘无故 或东或西。 他们在我的生活中,加盐,添醋 把简单的事情弄得复杂,仿佛一块擦锅的抹布 那么多的人来来往往 正如公路上散步的麻雀,一步三回头 而我在它们的中间 辨别错字,继续咳嗽 《一起去看长江水》 文/大头鸭鸭 泡在浑浊江水里的人 显然不是为了洗涤 石阶上,那么多人坐着 也不是为了围观 从江面上吹来的风 有湿润的气息 飘荡在我们的谈话中 江边的合欢树下 你说起心里正迷恋的那个男人 又能怎样呢? 爱其实是悲伤和无力的 火车轰隆隆地从头顶开过 谁知道它将奔向哪儿 生活也许另有出路 呈现在它销声匿迹的地方 你伸出手,那么小的小手 曾经把自己掏空 为了拯救一首诗 常常忘了拯救我们自己 “我好看吗?” 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 窗外的市井声与马达声 差点吞没了它 《要下雪了》 文/郭红云 都说要下雪了 意味着雪还在路上 去年的 陆陆续续都要回来 以往的旧事 有人开始重提 野鸭子的掌声 无人应和 返湾湖的水是平静的 表面上不动声色 暗地里潜藏着隐忍 再往前赶一点 较轻的东西不断显现 和晃动 羽毛 心事 惊鸿 炊烟 云朵和生命 清风薄雾 仿佛略施粉黛 不着痕迹地爱上 悄无声息的痛楚 万物的聚散 总有不可名状的理由 黑暗猛烈 好像收集齐了人世 所有的残汁剩墨 笔管枯竭 我们已无话可说 夜色款款而来 像一件陈年的老式大氅 它的暗结太多 除了等待 除非久违了的雪 已然无人能解
《江汉平原的雨》 文/柳宗宣 教室里他授课的声音掺合了 雨声,带来草地和桑槐的气息 走廊斜入的雨线 划断正午下课的电铃声 雨雾中柳树林边的田野 一片片云气积攒着游移 她讲述她:出门去淋雨 田埂上,雨湿薄衣贴身 勾勒她十六岁的身体 小乳房。露出白牙走向我们 到积水走廊。我们嗅到她过去 雨中疯跑闻到的稻禾的阵阵香气 姐姐奔向父亲的房子在跑暴㈠的下午 脸上的雨珠混着斗笠下梔子的芬香 忽然回头,在乡村校园的窗口 望见田野雨雾中豌豆花的淡紫色 他和新华书店门前散落的雨点赛跑 雨在浩口小镇的街道上追赶他 怀揣《约翰·克利斯朵夫》,保留着 少年的体温,回到雨声环绕的校园 从北方的夜雨,他梦回江汉平原 的雨线中,油菜花涨满一块块田地 农忙时节,亲戚们聚在小瓦滴水 的檐下,或站或坐,在那里听雨 雨散落在收割的田地金黄稻茬上 楝树林草地间沟渠中溅起一个个音符 偏桶雨让乡民停歇驼背的身子 玩个小游戏,为他们即兴奏上一曲 《一本儿童读物》 文/杨汉年 说内心话,我从来没读完过 唐朝那些著名的诗 三百首,是个天文数字 要是每熟记一首 奖励一块钱 也许我从小就做到了 这本最佳的儿童纸质读物 本该放在小学生的书包 每一页都有扇自动敞开的窗口 从那里可以看到一个长着翅膀的天地 说话,书写,吟咏 植入感知的某个器官 你才会自由地飞翔 这是一个汉语诗人的必经之路 可遗憾的事情发生了--- 现在,它放在我从不上锁的抽屉里 每天用来夹放货款,收据和账单 繁琐的磨损 我的头发越来越少 这本由远方出版社出版的儿童读物 也难逃厄运,同样快要掉光羽毛 《去唐朝看月亮》 文/彭家洪 爸爸,小时候 在贫穷的家乡 每年中秋 你总是端起酒杯,和我 站在院子里看月亮 月宫里有美丽的嫦娥 月亮上 站着痴情的吴刚 桂花树摇动迷人的叶子 呼吸悠悠的清香 你边喝我边唱 对影成三人,床前 明月光 样子仿佛李白 醉酒的夜风吹过 奇妙的幻想 爸爸,今又中秋 你在天上 看,今晚的月亮 和唐朝的月亮,儿时的月亮 哪个更圆 哪个更亮 爸爸,让我们一起 去唐朝看月亮吧 那时,我们不做父子 做好兄弟 对着月亮,大醉一场 《南京,秦淮河边》 文/秀夫 我们选取的一隅,在夫子庙,进而秦淮河 听一片片轻柔的桨声,渐渐远去 人潮,在白天消退,在夜晚涌来 李香君的暗香 是这金粉河中,最珍贵的一袭面纱 除此,我看见满河霓虹幻影,在十月的河水里 一路泛滥成灾 坐机帆船,轻易穿过文德桥 夜中的秦淮,河水照例碧绿,在厚重的叹息中 沉没的,或许真的只有六朝金粉 眼前,这些漂浮在 秦淮河里的船只,现代而迟缓 抬头,满眼纸制的灯笼,挂在喧嚣之上 这是盛世,装饰的必要环节 如果没有这些,成幅成行的傀儡 得月台上,何处寻得那轮孤芳自赏的弯月 朱雀桥边的野草花啊,乌衣巷口的夕阳斜啊 我见不到燕子,也许是秋天的缘故 秋天燕子属于南方,等来年归巢的时候 武定桥上,已被不下马的将军占领 你该如何震动翅膀,才能穿门入户,飞入 寻常百姓家中 桃叶渡口的桃叶,随同秋风,去了 坐小车坐飞机来的官宦人家,在这里只是把玩一会风景 谁会想到,这桃叶的叶,装载过 千年的风雨和黎民苍生 手握残票,上岸,乌衣巷里便多了一袭乌衣 越来越窄的江南贡院,因了高墙的逼仄 和着深夜的风声,一下子回到六朝 回到,皇恩浩荡的余响之中 《头枕群山 安静地想你》 --写给湘沅姐姐 文/路漫 在仁寿溪的第一天 一年走到了尽头,我还在去尽头的路上 稻田隐隐发出冰冷的啜泣 人们夺走了太阳的儿女 留下一把把衰老的骨头 姐姐,太阳的眼睛满是忧伤 在南方小镇的街口 狗昨天狂吠的牙齿上生长出少有的温柔 它看我时眼睛里全是悲悯 我瞬间爱上小镇,爱上四周高高的山冈 姐姐,山向我点头,仁寿溪舞起水袖 晚上,我就和仁寿溪同眠 让它在我的臂弯里酣睡 仁寿溪,我善良的女儿 在异乡,睡得如此安详 姐姐。那些山安稳地躺着 今夜,我头枕群山,安静地想你
《奢侈的心事》 文/吴开展 那些年,命运带着刀子 来到我们中间 那些年,你翘首以盼 我们拥有众多梦想和呼之欲出的心 不害怕命里的苦,苦出的皱纹 那些年,我仍是你唯一的敌人 我们的身体不值一提 烦恼,争吵不值一提 你说你已沒了理想 你的理想就是帮我实现我的理想 如今,我己不再漂泊,不再分别 接下来的时光依然漫长 琐碎,多么让人期待 《为父亲守灵》 文/小桥 我知道你不会醒来 这个夜晚 静谧 晴朗 我抬头望天 想像着你化作了那天上的一颗星 可是 天上有那么多的星星 我该去如何找寻你 我知道你不会再醒来 不灭的烛焰照亮不了你的世界 绵绵的香火不能把你带向光明 你就静静的躺在 那个长方形的冰框里 零下的温度 冻住了我的呼唤与哭泣 那儿该是有多么的黑多么的冷啊 我知道你不会再醒来 而我仍然在盼望着奇迹 我一次次自私的想着 只要你还是活着 哪怕让你承受那么多的痛 只要你还是活着 我便有父亲 《老 屋》 文/让青 故乡的老屋 也就是几间青砖瓦房 屋前有几颗柳树 屋后也有几颗柳树 柳树间跑满了翠竹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多年 老屋是他留下的唯一遗产 兄弟们近年陆续进了城 住进了宽敞的小楼房 妈妈坚持要留在老屋里 偶尔她答应来城里住几天 每次总是悄悄跑了回去 那天我回老家看望妈妈 老屋已年久失修,破旧空荡 屋前的柳树已被砍伐 施工中的高速公路 正好从屋前经过 而屋后的柳树挺拔参天 成片的竹林青翠茂盛 妈妈说:“还是住在老屋里好 也可陪陪你爸爸。” 爸爸的遗像悬挂在墙上 依然慈祥地看着我 那一刻,阳光照耀着老屋 每一缕,都融入心里…… 《纪念我遥远的诗歌同道》 文/湖北青蛙 看到阳光冲出云层,火车正经过往日 的皇都。 那么多白云乌云,各安其命。天底下 水田里,分布着几个弱小的百姓。 似曾相识的树与树林,连绵千里 好像这里那里,可以放置一段光阴,好像在那儿 可以呼喊她的姓名。 河水,浮萍涓涓东流,每一天都有变幻 大风和倒影。 如此广大的国土,狂飙的生命,热血 变得平静。 美,是永恒的,但极其短暂 小睡片刻,我发现我正从遗忘中缓慢归来 身上再无令人骄傲的光辉。 组稿:湖北青蛙 郭红云 责编:花语 排版: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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