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是一种享受,览胜充满着一种欣赏,而旅途本身往往深藏着一种发现。
我们这次的旅行,除了享受美景以及近距离地目睹野生动物以外,最大的收获是,结识了几位有血有肉的非洲朋友,并且能毫无语言障碍地与他们推心置腹,更有机会接触和了解他们的生活和思想。
我们离开维多利亚瀑布城以后,直接坐车向万盖国家公园开进。
万盖国家公园(Hwange National Park)是津巴布韦最大的野生动物保护区,位于津巴布韦的西北部,毗邻喀拉哈里沙漠,坐落在离开维多利亚大瀑布南部约一个多小时车程的地方。
整个国家公园占地面积约为14650平方公里,这里有105种哺乳类动物,包括19种大型草食性动物、8种大型肉食性动物和所有津巴布韦的受保护动物,例如南非剑羚、鬣狗和非洲野犬,并拥有世界上最大的象群之一。
八月份是非洲的冬天,所以早上的气温很低,大约5-10度,可是午间烈日当空的时候,气温差不多30多度,所以动物们都在上午时间走在空旷的田野中寻食,而到中午时间在树荫下和草丛里躲避烈日。下午太阳落山前,它们又走出树林和草丛,来到空旷的田野,继续寻食喝水。
因此游客白天在空旷的田野里观察动物的最佳时间是早上7-10点以及下午4点到天黑前这两段时间。
万盖国家公园每天从早上6点半-下午6点半对外开放,基于安全考虑,天黑以前游客必须离开国家公园。不过,这里除了树林、草丛和田野以外没有柏油马路,充其量只有一些坑坑洼洼、尘土飞扬的瓦砾路,汽车最快只能开到每小时40公里,即便只开到这个速度,你也会被颠簸得够呛!
也就是说,即便你能够在早上6点半开门前准时赶到大门口,起码要颠颠簸簸地开两个多小时的车,最早8点半以后才能到达动物活跃的地区,更何况很多旅店离开国家公园大门也有一段距离,有些甚至要开一小时车才能赶到国家公园的大门口,所以在国家公园外边住宿的游客,很可能错过许多观察动物的最佳时机。
正因如此,我们这次找了一家设立在国家公园里边的帐篷旅店,那里离开动物活跃地区不到一个小时。另外,建立在国家公园内的旅店不受时间限制,天不亮的时候,甚至晚上都可以出外观察动物。虽然如此,我们依然必须尽早离开旅店,到达动物活跃地区的时间越早,观察各种动物的机会也就越好!
我们的住房就是帐篷,里面有床和卫生设施,这里离开动物喝水的水塘不到20米,周围经常有一些大小动物在我们的帐篷前自由走动。




在旅店里,每几个游客都配备一位专职导游,他开着一辆敞篷的越野车带领我们深入国家公园,观察动物。
不过,你千万不能小看这位导游!在这里,他不仅仅是司机,更是游客的服务员,向导、讲解员,更是游客的保镖。可以这么说,游客在国家公园内的旅途舒适,人身安全直至观察动物的”业绩“,全盘依仗着导游的为人处世以及经验智慧。
我们的导游是本地人姆卡西(Mkasi),年龄差不多四十岁,身高1米7左右,说起他的外表来,真称得上其貌不扬:体色黝黑发亮,瘦瘦的身材,瘦长的面孔,没有什么特征。另外,他平时一般不怎么说闲话,总是默默地为我们准备旅程上需要的东西,或者专心致志地开车。
可是,每当旅途中四周有什么动静或者前方出现了什么动物时,他马上会变成了另一个人,不断地向我们介绍这些动物以及它们的生活习惯,言若悬河,滔滔不绝。而且,每当动物出现以后,他浓眉下的那双眼睛就会散发出一种机灵而聪慧的光芒,让人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早上六点半,天还蒙蒙亮,气温差不多8度左右,感觉有些冷飕飕的。我们吃完早饭以后,穿着厚厚的外衣走到旅店的入口处。这时,姆卡西早就将我们的敞篷越野车停放在那里,车上也准备好了休息时间所需的咖啡和茶水的暖壶以及一些点心,也为每个游客准备了一件厚厚的绵披风以及一个暖暖的热水袋。
来这里之前,我似乎从来没有将“热水袋”跟“炎热的非洲”联系在一起,所以暗暗地琢磨,自己穿得厚厚的,他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大惊小怪,更何况穿上那披风后,看上去有点傻乎乎的。

等我们都上车以后,他又将一把狩猎枪放到驾驶座位的后边,自己也上了车。看到他手执狩猎枪,我觉得心中一紧,似乎有一种胆悸的异样感觉。

他意识到了我们的担忧,转身解释道:“你们看到我身后的狩猎枪,也许有些不习惯。可是你千万牢记,这里不是大城市内的动物园,也不是那种圈养动物的野生动物园。也就是说,并非我们人类发善心或者为了自我娱乐,允许一些动物在这里生活。恰恰相反,这里是动物的家园,只有在不影响它们的前提下,它们才允许我们人类进入它们的生活环境,观察它们的生活。
我带着这把狩猎枪,别无他意,主要是预防万一。一旦与动物产生冲突,我能够用枪来惊退或击退动物,尽力保证游客和动物的安全。
不过,我必须强调一点,你们现在坐着敞篷越野车来游览国家公园,对这些野生的动物来说,敞篷越野车既不属于猎物,也不是追捕它们的猛兽,而是一种无关紧要的“另类动物”,所以只要我们与它们保持合适的距离,它们不会在意越野车的存在。
也就是说,这里的动物把我们这些坐在车里的人也看作是敞篷越野车(“另类动物”)的一部分,所以它们也并不在乎我们的存在。但是,一旦你们站起来或者离开越野车,那么动物就不再把你们看作无关紧要的动物,那时它们的行为就另当别论了。
因此,为了自然地观察动物,更为了各位的人身安全,请你们在以后的行程中遵守以下游戏规则:不能下车;不能大声说话、喧哗;不能投食喂食;各自稳稳地坐在座位上,不要擅自站立或者将身体的任何部分伸出车外;拍照时不能用闪光灯,也不要为了拍摄方便,将自己的摄影机、照相机远远支出车外。
总之,在整个行程中,一切听我的指挥,千万不要擅自行动!”

当越野车快速地奔驰在路上的时候,刺骨的冷风迎面而来,似乎可以钻进我们身上的所有入口,带来一种刺骨的寒冷,这时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坐的是敞篷的越野车,也让我感到那件厚厚绵披风的作用,便不由自主地将左手放进披风内。
我们的车还没有开得很远,我拿着照相机的右手已经冷得有点麻木,急忙换左手拿照相机,然后将冻得麻木的右手放进了绵披风内,并且急迫地捂着热水袋,更让我感到了这个热水袋的作用。
从外表上看,姆卡西似乎只是一位专心一志的司机,其实不然,他像一位现代的非洲狩猎人,随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体辨风向,鼻闻异气,细心观察周围的动静,更密切关注各种动物在路上留下的粪便和足迹,以此判断它们种类、数量、年龄和行迹,以此决定我们追踪的目标和方向。
车开得相当快,再加上瓦砾路上的尘土飞扬以及坑洼颠簸,使我们这些坐在车上的游客几乎无法分辨路边树林中的动静,更无法辨别那些远近行走飞翔的动物。
车突然停了下来,我们还摸不着头脑,姆卡西便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不起眼的树干:“在那里的树枝上停着一只漂亮的小鸟,它的学名叫:紫胸佛法僧,在空中飞翔时你们更能看到它的美姿“。

那只紫胸佛法僧好像明白我们都在观察它,特意站在显眼的地方向我们作秀。



最后它好像还是不愿放弃这个作秀的机会,依依不舍地在我们前边的树丛中边飞来飞去,似乎有意让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拍摄它的飞翔美照。很可惜,它飞得太快,还有很多照片都来不及聚焦,只能作废。


那只漂亮的紫胸佛法僧飞走以后,我们又继续开进。突然,姆卡西在草丛中又发现了什么,将车开离了道路,向草丛开去,然后停了下来,用手指着前方:“那里是一只蛇鹫,由于它的外貌有点像欧洲古代秘书把羽毛笔放在耳上的姿态,走起路来也像文雅的秘书一样慢慢吞吞,笃定地踱着方步,所以通常也被称为:秘书鸟!”



当我们观察那只秘书鸟的时候,他继续介绍:“秘书鸟是一种会飞、但不喜欢飞翔的大鸟,别看它走起路来笃笃悠悠,但是它起飞的时候却十分笨重,就像一架大型运输飞机一样,必须有足够长的跑道,它笨拙地加速奔跑以后才能勉强飞起”



我们原来以为,看到了越野车的到来,那只秘书鸟一定会远走高飞,可是它展翅飞到了离开我们足够远的距离以后,又马上降落了下来,继续在那里笃定地踱着它的方步。
看来这种秘书鸟确实不怎么喜欢飞行,不到万不得已,它绝不会轻易多飞一米。



我们继续在瓦砾路上向前开进,突然又停了下来,原来一头母象正带着年幼的小象穿过这条马路,前往水塘,我们理该让路!

继续向前开进,姆卡西又停了下来,指着路上紊乱的脚印,对我们说:”前面有好大一群大象,其中有几头不到一岁的小象,也有几头年过50岁的老年大象。“
看到路上众多的脚印,姆卡西由此解说为众多的大象,这可以理解;其中几个很小脚印属于不到一岁的小象,也不难理解。可是,姆卡西又如何能从脚印中解读,里面还有年过50岁的老年大象呢?
看到我们疑惑的眼光,姆卡西用树枝剥开了留在路边的众多大象的粪便,向我们解释:“大象必须食用大量的食物来满足体内能量的需要,为此成年的大象平均每天要花20小时来吞食超过100 公斤的食料。
大象的消化系统的效益不好,是否能吸收更多的能量首先要依靠牙齿昼夜不停地咀嚼高纤维的食品,如杂草、芦苇、果实、树叶和树枝等。它们口中每侧有三个前磨牙和三个后磨牙,由于常年咀嚼高纤维的食品,这些磨牙的损耗率特别高。有幸的是,大象的一生中可以换5-6次磨牙,每当现存的磨牙磨损后,新的磨牙会从后面往前长出来。“
他说到这里,我暗暗地想:如果人类也能六次换牙,那么那些牙科医生不就都失业了吗?
姆卡西继续解释:”当大象的最后一颗(第六颗)磨牙大约在50-60岁左右磨损后,老年大象的磨牙咀嚼高纤维的食品的效益就日益减弱。“


接着,他指着一堆粪便:”从这些粪便里你们不难看到,它们粪便里的纤维都很短,咀嚼地很细,几乎看不见什么树枝。这说明这些粪便来自年轻大象,它们的磨牙都很尖锐。“
然后,他又指着另一堆粪便:”再看这堆老年大象留下的粪便,里面明显混杂着很多未被嚼碎的树枝,甚至还有一些被生吞活咽下去的长树枝,这说明它的磨牙已经磨损很大,牙面上十分光滑,根本无法有力地嚼碎那些树枝,也就无法从中吸收很多能量。


在国家公园里,这些老年大象最终死于营养不良。当然,如果像动物园里那样,继续给这些老年大象饲喂磨碎的食品,它就有可能活得更长。“

说到这里,我好奇地问他:”听说每个大象群都有自己的墓地,这是真的吗?“
听到我的问题,姆卡西笑着回答:”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大象的墓地,这应该属于一种美好的传说吧!
当那些老年大象感觉到已经无法咀嚼粗长的高纤维食品以后,都会本能地离开群体,留在长着较鲜嫩草叶的草沼或树林附近,这些细枝嫩草虽然不够它们饱食,但比较容易嚼碎,能让它们继续维持生命。因此,很多老年大象最终都死在这些地方,也就被人误认为它们都自找墓地。”
姆卡西虽然一直向我们解说,可是他各种感觉器官都像警惕的雷达站,时刻都在密切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突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动静,停止了说话,没顾上向我们解释,立刻启动越野车,快速地开进前面的树丛。
他的严肃而紧张的神态似乎也感染了我们,大家都不敢出声,集中全力注视着前方。
说时迟那时快,姆卡西带着我们快速地开过了小树林,将车停在树林边的开阔地。车还没停稳,我们就看到了远方的尘土飞扬,也听到了很多大象的吼声,随后在右后方出现了一大群大象,大约五六十头大象争先恐后地往左前方的水塘方向奔走,脚步轰然有声,如同千万根重锤击鼓,浩浩荡荡,给人一种惊天动地的感觉。

让我感到惊讶的是,姆卡西似乎早就预料到这群大象的路径,准确地将我们的越野车停在大象必经之路的旁边,离开它们差不多二十米左右,让我们清楚地目睹那浩浩荡荡的大象之旅,却丝毫不妨碍它们的行程,更不会与它们造成冲突。
初看起来,这些大象似乎毫无次序地争先恐后,走近一看,其实并非毫无章程,它们似乎是一队很守纪律的士兵,互相间左右前后都保持着足够的距离,既不影响各自的快速前进,也不会造成互相间的伤害。队列中也有几头年幼的小象,它们紧跟着母象,周围似乎还有几头成年的大象护航,一切井井有条,顺理成章。




我们一直目睹着这队浩浩荡荡的大象军旅直往水塘方向赶去,留下了飞扬的尘土。

接着,姆卡西又将越野车直接开到了水塘边,离开那些尽情饮水洗浴的成年大象和追逐嬉戏的小象才十几米。




很有意思的是,大象不像其它大动物,不用费劲地低头饮水,更不像长颈鹿那样,需要困难地掰开前肢,才能勉强将嘴巴送到水面。大象有一个天然的输送管,它们可以好不费劲地用自己粗壮的象鼻一次吸进十几升水,然后用象鼻将水送进嘴里,在五分钟内可以饮水两百多升。


喝了足够的水以后,大象们也会像顽皮的小孩一样,嬉水玩耍。它们一次次将水送进嘴里,却不完全喝下去,而是故意让水从嘴里流出,造成了一座座大小的瀑布。有的时候,它们似乎在相互攀比,谁能造成流水最大、溅水最远的瀑布。



离开了水塘以后,烈日当空,我们沿着另一条路往旅店的方向开去。姆卡西一如既往,一边开车,一边继续观察前方的动静。
突然,他又停了下来,指着前方的一些正在草丛中吃草的高角羚,有点自言自语:“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前方的那些高角羚的行为有些反常,它们好像都心神不定,一边吃草,同时都会不时地抬头注视左前方”
我们也看到了这些高角羚,却不理解姆卡西如何能解读它们的”心神不定“?
姆卡西继续分析:”这些高角羚十分警惕,说明它们已经发现猛兽就在附近。但是它们的举止却毫不慌张,丝毫没有随时准备逃离的迹象,看来左前方的猛兽不会是一头雄狮或者成年的非洲豹,很可能是一头年轻的非洲豹。年轻的非洲豹的体力不够强,一般很难捕捉这些体力高大的成年高角羚,所以不给它们造成真正的威胁“
我们惊讶地听着他的分析,将信将疑,根本无法鉴别他所说的细节,更无法完全理解他的分析。
姆卡西继续集中精力,用自己炯炯有神的双眼顺着那些高角羚关注的方向扫视着前方。
此时的他,完全是一位非洲原野上的狩猎人,用自己凌锐的感觉器官扫射着四周,同时用自己敏捷的思维来分析动物行为中的很多细微的蛛丝马迹,及时发现需要追逐的猛兽。
我们好像都被蒙在鼓里,虽然也跟着他望前方观看,却根本不知道姆卡西正在找什么?有点不知所措。
说时迟那时快,姆卡西顾不上向我们解释,立刻启动越野车,饶了一个大圈子,带着我们快速地通过了前面的开阔地,又突然停了下来。
接着,姆卡西示意我们不要出声,然后用手指向了前方五、六米远的草丛……
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我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乎都被惊呆了,四处鸦雀无声,我们甚至能听到各自啵啵的心跳和激动的呼吸声……
在离开我们不到五米的草丛里,一头年轻的非洲豹正卧视着前方的那群吃草的高角羚,虎视眈眈……

我们越野车的到来,似乎也让这头年轻的非洲豹感到十分惊讶,它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光看着我们,似乎在质问:你们来干嘛?简直就是来搅局,坏了我的午餐好事!


看到我们停在那里,它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无声无息的向前挪了一个地方,希望能在那里有一个出其不意地追击高角羚的机会。



过一回儿,这头年轻的非洲豹也明白,自己已经完全暴露了,再无出其不意可言了。


它又转过头来,用一种责备的眼光看着我们,似乎在怪我们搅了它的局,让它失去了一顿难得的午餐。

接着,它自知于事无补,只能最后一次贪婪地看了一眼前方的那群吃草的高角羚,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自己躲藏的草丛,慢慢地走到远处阴凉的树林里,等候下一次就餐的机会。




那天下午,我们又开着车,似乎毫无目的地穿插在国家公园的草丛和树林。
这时,姆卡西继续集中精力,用自己灵觉的双耳聆听着前方传来的所有信息。我们也在那里试着聆听和观望四周,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突然间,他似乎得到了足够的信息,不可置疑地对我们说:”我们的右前方大约一公里处有一群非洲野犬,它们正在准备追逐我们左前方的一大群正在吃草的高角羚!“
话音未落,他急忙往前开着车,将我们的车停在离开那群非洲野犬不到十米的地方。

我们看到十几头非洲野犬站在我们的前方,似乎都在那里观察远处的那些高角羚。


看着这群非洲野犬,姆卡西向我们解释:”非洲野犬的毛色与其他犬科动物有比较明显的差别,它们的毛发上带有各种颜色各种式样的色斑,没有两只的色斑是完全相同的,因此可以很容易地通过色斑进行辨别。
非洲野犬是合作狩猎的动物。一般以中等体型的有蹄动物为食,比如高角羚。它们一般对猎物会长期跟踪,在追击时速度可以达到每小时45公里。 群体中的非洲野犬通过叫声进行定位和相互交流。在得到猎物后,它们会将其带回巢穴,分给小狗、母狗以及年老病弱的其他同类。
另外,近些年非洲野犬的数量不断下降,目前处于濒危状态,属于受绝对保护的动物“

这时,那只领头的非洲野犬有些不安地前后走动,一会儿又站到高处,似乎在仔细地观望和分析周围的地形、风向以及高角羚的动作,思考着追逐高角羚的策略。


过一会儿,它好像作出了决断,将十几头非洲野犬分成两个分队。奇怪的是,它们并没有直接奔向高角羚,而是朝着与其相反的方向奔去。







看到我们眼光中的疑惑,姆卡西简短地解说:”请你们注意风向,这里在上风头,如果非洲野犬从这里奔去,没等它们接近,高角羚早就会闻到它们的气味。另外,高角羚和非洲野犬的个子都不高,更何况高角羚可以在紧急情况下高高地往前跳跃,所以高高的草丛更有利于隐藏高角羚,不利于非洲野犬的追逐。

因此,这些非洲野犬的追逐策略是绕一个大圈子,从下风头接近高角羚,并将它们赶出高高的草丛,以便能在毫无隐蔽的开阔地里利用自己的速度和耐力的优势,最终捕获高角羚!“

听了姆卡西的解释,我才开始明白,原来兵法中的那些:”舍近求远“、”欲擒故纵“、”天时地利“、”以己之长,攻彼所短“等等策略并非人类的发明,只是大自然赋予的智慧,所有动物都有可能随机运用,并且言教身传地传给下一代。我们人类只不过有了文字,将这些智慧写成书而传给下一代而已。
接着,姆卡西又启动越野车,带着我们一起观察这场惊心动魄的非洲野犬追逐高角羚的场景……
可惜的是,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我在颠颠簸的越野车上无法将一切都记录下来。

短短的半天时间,让我们有机会近距离地观察我们的导游姆卡西,更有机会接近他的思维。这一切让我慢慢地领会到,为什么人类的感觉器官都比不上其它动物,却能立于不败之地,主要是人类能借用其它动物的感觉器官,并用自己敏捷的思维来分析所有的蛛丝马迹,最终得出高于所有动物的决策!
在途中休息的时候,我好奇地问姆卡西:”这次在国家公园的旅途中,我们经常经历到,你能在快速的途中瞬间发现遥远动物的种类和性别!对我来说,这简直有些不可思议!我甚至觉得你具有我们所没有的视觉能力,不知你是否测量过自己的视力?“
听到我的问话,他有些不好意思:”我从来没有机会测量自己的视力!不过,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异功能,唯一与你们不同的是,我熟悉国家公园里的所有环境,心里明白哪里应该有什么。我的心中好像有很多照片,自己的大脑似乎一直在作比较,一旦发现差异,马上就会意识到那里出现了什么动物,就会本能地注视那个方向!”
是啊!他也许确实没有什么特异功能,但是他能够充分利用自己的所有感觉功能!与他相比,我们这些人的感觉器官早就慢慢地因常年废用而迟钝了!
我带着赞扬的口气说:“不管怎么说,你太厉害了,实在让人羡慕!”
听了我的话,他更感到不好意思,甚至可以透过黑色的皮肤看到他的脸红:“没有什么可以羡慕的!我这个人生在这里,活在这里,完全属于这里的草丛,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自言自语地说。”我每天看到这里的鸟类在天空中自由飞翔,却从来没有坐过飞机!有的时候我真想知道,人坐在飞机上,从地面起飞,飞到天空中,那是怎样一种感觉?”
此时此刻,他的眼光里散发出期望的光芒,同时闪烁着遗憾的泪水!
姆卡西,是我唯一认识的非洲原野上的狩猎人!
(文中照片是作者本人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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